好不容易才说服曾隶离开,上官良勋觉得,不管承帝还是菱主,若是知道曾隶跟着他们一道来了业城,只怕都要抓他。青衣舍命救下的朋友,他不想看着他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
当晚,尚颐公主就微服私访了上官府,严拓、傅正理和洪楷都在。
清和仔细查看了赵青衣的伤口,“严拓,带去的解药给赵公子服了?”
“是,给他服下了。”
“亏你想出这个法子,否则赵公子中途就会毒发身亡,此事你办得好啊!”清和转过身,看着严拓道:“那淬了毒的暗器可带回来了?”
“带了。”
“拿给我瞧瞧。”
严拓从袖筒中掏出一个布袋子递了过去,“主子小心。”
清和接过布袋子,翻开袋口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嘴角立时扬起,但那不是笑,“公孙互那只老狐狸到底叫他钻了空子。”
在旁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得要领。
清和从袖筒中取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倒碗温水给我。”
严拓眼明手快的倒了水递过去,又将赵青衣扶坐起来,清和扯开瓷瓶上的盖子,将里头乌黑的药汁小心翼翼的喂进赵青衣嘴里,罢了,又喂了几口温水,“上官将军,今夜派人守着,倘若有什么情况,再给赵公子喂这瓶药。”说着,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摆在赵青衣枕边,“我觉得……当是用不着了。”
“是。”
“我要回宫了,严拓,明日你随江一柳进宫来,谨慎着点儿,别让人瞧见。”
“属下遵命。”
清和回到祥禧宫,一言不发地净了手,换上亵衣,翠红端来冰镇绿豆汤,“主子,喝碗绿豆汤消消暑。”
清和接过碗,勺了一勺子却不往嘴里送,楞了半天,“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歇息了。”
“喏。”宫女们退出去带上殿门。
清和喝了几口绿豆汤,抬头看着翠红,“青丝燎你还收着吗?”
翠红一惊,“主子,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做药啊。”
“可那东西剧毒,主子……是要做□□吗?”
清和三两口将绿豆汤喝完,空碗随手一摆,“赵青衣这次随上官良勋北征,不幸中了毒,毒性发作呈现出黄绿之色,你猜……他中的何毒?”
翠红想了想,摇摇头道:“猜不出,北人不善用毒。”
“我可没说是北人下毒。”清和伸出双手翻来覆去的仔细打量,这双手,很久没有炼毒了,尤其是像青丝燎那样的奇毒。现在用的毒都是在丰泽的时候所炼,到了业城,她忙着取悦她的父王根本无暇炼药,祖传的手艺,可不能就此荒废了,“赵青衣中的,是我裴家的毒。”
“什么?!”翠红大吃一惊,那就是说,除了熙和,裴家仍有后人在世。
“有些乏了,歇息吧,等明日他们进宫来,事情便清楚了。”
“喏。”
第二日戌时,赵青衣悠悠醒转,四下看了看,怎么是慕草堂,他不是在济末县城吗?左胸口火烧火燎的疼着,他想起自己中的那一镖,眉头皱了起来,那镖一定淬了毒,他记得推开曾隶之后不一会儿就没了知觉。照理,一枚暗器不至如此。上官良勋靠坐在榻边似是睡着了,青衣抬眼看他,心里暖流潺潺。
仿佛感觉到有人注视,上官良勋睁开了眼,见青衣正看他,笑了笑问道:“醒了,感觉如何?”
“好些了,这里是……慕草堂?”青衣仍是不大敢相信已经回到了业城,这一昏迷该有一个多月了。
“怎么,睡了这么久,不会睡迷糊了吧?”上官良勋打趣道。
“是有些迷糊,感觉再睡就傻了。”青衣有些腼腆道。
上官良勋哼笑了几声,“不过,这一路多亏了曾隶,要不是他,你估计要永远留在那儿了。”
“这么……严重?”
“嗯。”上官良勋边说边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中了毒?”“嗯。”
“那现在……已经解了?”“嗯。”
“曾隶呢?我想当面谢谢他。”
“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随我们一道进城?我们在郊外就分道扬镳了。”
青衣叹气,“说的也是。”顿了顿,接着道:“东廖之役……最后解决了?”
上官良勋想了想,点了点道:“算是吧,我们先行回来,李断将军有别的军务在身,估计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也是,经此一役,东廖城元气大伤,要费些功夫整修了。”
“嗯……你饿吗,可要吃些东西?”
青衣一愣,他不问还不觉得,“岂止是饿,都快饿得不行了。”
上官良勋吩咐丫鬟去将上官天专门准备的膳食端过来,云丝蛋花粥和菜肉包子,青衣一边吃一边嘟囔,“天叔的手艺真是绝了,出去这么久,就没吃过一顿称心的。”
或许是大病初醒,抑或者是上官良勋在旁陪同的关系,青衣不曾发现慕草堂里的丫鬟已经换了人。虽仍叫紫鸢,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紫鸢。
☆、公孙互二
天刚蒙蒙亮,清和就被寝殿门外的喧哗声给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撑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蚕丝薄被滑落半个角,露出姣好的身材。
“怎么了?”严拓也坐了起来。
清和直笑,“怎么办呢,人家等了这么久才寻着机会,严二哥……是不是配合一下?”说完,媚眼如丝地看着严拓。
严拓也笑,“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即便要我去死,我岂会说个不字。”
清和伸手在他腿上轻轻蹭着,“要说你胆大心细呢,门外头的……可是皇后娘娘。”
严拓一脸的无所谓,“随主子吩咐。”
“起来穿上亵衣,在皇后娘娘面前……不好太过失礼了。”清和翻身下榻,取了亵衣穿上。长孙氏终于坐不住了,且看看她有什么招数。她在宫里私会面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尽管想管的人很多,但还没人大张旗鼓的站出来管过,最多也就是吹吹枕边风,外加指指点点。
除了翠红,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翠红硬是挡着不让长孙皇后闯进去,言语之间不时提醒她要注意国礼,若是在丰泽,擅闯太后寝宫是死罪。长孙皇后也不甘示弱,明嘲暗讽的挖苦清和不检点,上梁不正下梁歪云云。
清和定了定神,酝酿酝酿情绪,一下子拉开了门,脸上立时换上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原本针锋相对的二人停了下来,翠红福了福身子,“主子吉祥,惊扰主子休息,请主子息怒。”
清和面露尴尬,“母后……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叫我母后?!”长孙皇后绷着脸,往里头瞥了一眼,眼神不屑地看着她。
以前,她也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娘亲。总有一天,你这双眼要埋在我娘亲坟前,清和心想,一边却是抖抖嗦嗦地跪了下去,“母后……息怒。”
长孙皇后看着她已是气极,方才被翠红挡着拉不下脸,此刻看着清和,只觉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是生气,狐媚子生的贱货,一股血气上涌,她大步上前一巴掌掴了上去,“皇上亲封的尚颐公主在祥禧宫私会面首,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你父王的脸面往哪里放,你母妃在天有灵,她的脸面又要往哪里放。”
清和咬着牙,轻易将眼泪逼出。母妃什么都在意,唯独不在意自己的荣辱得失,自己的脸面,被她当作天一般爱慕敬仰的男人,到头来,还不是赐了她三尺白绫和一座孤坟。脸面?她在意的东西很多,唯独不在意脸面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