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穿过一大片树林,眼前立刻豁然开朗,远处的旷野上,两队骑兵正在纠缠厮杀。
双方人数相当,不过局势却是一边倒。骑兵对战,骑射太重要了,敌军在这一点上显然要弱得多,五六十人很快被射杀的只有一半了。
离着还有段距离,智朗就停下了,只做旁观,并没有派人去帮忙的意思。
当然了,那些哨探八成也不乐意有人帮忙,因为这是军功。如今局势大优,那自然不乐意有人过来争功。
智军上下对此习以为常,但看到这些的魏军却无不震撼。对魏军来说,多数人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真正的骑兵对决!虽说只是百人的小战斗,但带来的震撼却丝毫不少。此刻,很多人突然明白了为何有晋阳之战赵魏韩三家的惨败。
战车跟骑兵比,恐怕不是优劣的问题,而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事物。就像文字跟画,虽说都是为了表达意义,又如何对比?
这一刻,看着那些智军士兵在疾驰的马背上左右开弓,肆意射杀敌军,再看看自己乘坐的战车,很多人竟有种错觉:战车也许根本就是弄错了用途,该去当运输工具,而不该在战场上跟骑兵作战。
“这就是骑兵作战吗?”魏斯紧紧盯着远处的战场,忍不住轻声说道。
跟曾亲自面对过智氏骑兵的那些魏军不同,魏斯只看到过魏军骑兵的训练而已,但他现在知道了,自己所以为的,跟真实的战斗根本不是一回事。魏军那骑兵,更像华丽的文车而不是粗犷锋利的战车,训练的再好,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等了不久,这场战斗很快就落幕了,敌军被尽数射杀。
在即将到来的大战面前,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没多做停留,大军很快继续向新郑城进发。
……
新郑城下,在所有人的感知中,攻城已经持续了很久,但其实前后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月。
攻城已经近乎停止了,从原本一天之内五六次攻势,到现在,一天也许还没有一次。
新郑城的城墙都快被染红了,但城池仍然没有攻破的迹象,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城头,智军士兵正有条不紊地打扫着城头,甚至连地面沾染的血色也被刮干净,这都是上一次战斗的存留。根据智军卫生条例,有条件的话,战场上也要尽量保持环境卫生。
当然,城头可以清理,情况更惨烈的城下却不可能,联军已经好几天没有清理战场了。
不过智军也早有准备,城中储存了不少石灰粉,每天都要往城下撒一层,除了一股子怪味,倒也没有出现别的问题。
跟城头忙碌的智军不同,城外,几处联军营寨都乱哄哄的。伤兵营已经人满为患,军营前的空地上坐满了衣甲褴褛晒太阳的士兵。
谁都看得出来,这些联军士兵士气很低。这些日子,伤亡太大了。
开战前几天,联军伤亡每天都有千余人!后来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把攻城节奏慢了下来。
但,面对一座迟迟攻不下的城池,再看到城头敌军还有心思打扫卫生,任谁也得绝望。
“不能再攻城了!新郑城根本攻不下来,只能靠围困。”
齐军大营,一处宽大的营帐中,此刻各国将帅都在,但说话的却是赵嘉!
开战的时候赵嘉正在宋国,试图说服宋军参战,但并没有成功,只好也赶来汇合了。
“可谁知道智朗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智朗跟城内内外夹击,我们怎么办?我早就说了,我们应该停止攻打新郑城,把目标转向通往虎牢关的沿途三城,断了智军的补给路线才是上策!哼,在这白白拖了这么些天,等智朗回来,大家就在这一块覆灭吧!”
说话的是公孙宽。
“你说的轻巧!不攻下新郑城,我们的补给线怎么确保?”这次说话的是燕戴。
“这本来就是一场耐力比拼!而这里是郑国,我们大可以就近从附近地区获得补给,比智军容易的多,只要能撑下去,赢的一定是我们!”
“你不要忘了智朗攻城的手段。我们兵力不可能挤在一座城池中,只能分散,难道要等着被智朗各个击破吗?”燕戴不甘示弱的道。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争得面红耳赤。
像这样的争吵,几乎每天都有,都已经习惯了,争得尤其严重的就是燕戴跟公孙宽。
这些日子大家都在这拖着,一直也没有结果。可问题是,谁也不知道智朗哪天就回来了,压力增加,结果就是更加焦躁易怒。
“好了!不要争了。”田盘揉了揉额头,抬手制止了这场没有结果的争辩。
所有人都看向了田盘,这里数他年纪大,齐国又是大国,大家多少也向他留点面子。
“新郑城是攻不下了,智军也不知何时到来,太危险了。我以为,还是撤吧!撤到栎城跟长葛。等撤到城中后,骑兵要放出城去,专门袭击智军补给,顺便也可锻炼骑兵作战。……我不管你们如何,我是决定了,明日就拔营前往长葛。”
其他人想了半晌,终于都点点头,总算是为争吵画上了句号。
就在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传讯兵被人扶着到了门口。
“紧急军情!智军已率部赶来,距此地不到八十里!”
这传讯兵说话面向燕戴,他从属燕军,事实上,因为骑术更好,派出去的游骑多数都是燕军骑兵。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面色大变。
“现在就撤吧!”燕戴喊道。
“撤!撤吧!”公孙宽叹了口气。
“撤!”田盘咬牙道。
直到此刻,他们才突然发觉,自己对智朗的恐惧已经到了难以接受的程度。可,又能怎样呢?想去除恐惧,唯一的办法就是战胜对方。
各人立刻回营,以极快的速度打包能带的东西。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热闹的营寨就空空如也了,接着,大火烧了起来,带不走的东西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