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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无名妒火
    收工后,商思睿的助理在录制地附竟找了一家凌晨还继续营业的火锅店,订了个包间。五个人出来就直奔饭店包厢,商思睿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大堆招牌,“我之前跟团员一起来这边路过几次节目,这家火锅可正宗了,地道川味。”
    “你是四川人?”阮晓问道。
    商思睿笑得见牙不见眼,“北京人。”他抬眼看了看大家,“你们喝酒吗?”
    岑涔摇了摇头,“最近要开巡演了,得护着嗓子。”
    “我不喝酒。”周自珩脱下了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用给我点了。”
    从他脱下外套的那一刻起,夏习清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只穿一件白t恤的他看起来清清爽爽,像个大学生。
    握住杯子时手背凸起的青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低垂时浓密的睫毛,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隆起的眉骨,拆解而成的每一个碎片,都是完美的。
    他的视线顺着周自珩的侧颈延伸下去,几乎要与肌肉纹理交织在一起,从宽松的棉质衣领一直向下,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这人长得也太他妈对自己胃口了。
    “习清,你喝酒吗?”
    商思睿的提问打断了夏习清的遐想,“我?”回神的那一刻,夏习清发现,坐在对面的周自珩仍然保持着那个握着玻璃杯的动作,眼神却瞟向了自己,但是只有一瞬间,因为他很快又看向别处,眉头也微微皱起。
    真是有意思。夏习清将右手手肘支在桌面上,掌心拖着自己的下巴,脸侧过去对着商思睿,“要啊,我要红酒。”
    “火锅配红酒?”商思睿笑起来,“你还真会搭啊。”
    “我其实还不太饿。”夏习清依旧侧着脸,对着商思睿笑,“就是想喝点酒,缓解一下之前紧张的情绪。”
    同桌吃饭,几乎可以算作是最快拉近陌生人之间亲密度的事,何况他们五个人已经在真人秀里被关起来相处了好几个小时,距离就更近了。没有了游戏时候的紧张刺激和相互猜疑,大家聊起天来也轻松不少。
    岑涔为了巡演养嗓子,不能吃辣,她看见周自珩也不碰辣锅,有些意外,“你不吃辣吗?”
    周自珩摇了摇头,“不太能吃。”
    “自珩饮食超健康,我跟他一起录节目的时候发现他平时烟酒全都不沾,吃饭超清淡,还会在保温杯里泡枸杞。”
    这是什么老干部作风啊,夏习清忍不住笑起来。
    不对是三好学生作风。
    阮晓一面涮着毛肚,一面隔着热腾腾的雾气问商思睿,“你平常的性格反差就是这么大吗?我有一个朋友挺喜欢你们组合的,不过她本命是另一个成员,也追过挺多次现场,我听她说你台上台下都挺迷糊的啊。”
    商思睿咬着筷子的头,长长地嗯了一声,“其实我平常也没那么迷糊,怎么说呢,我们团成员的年纪都挺小,好多粉丝把我们当儿子来看,特别是我的粉丝,平时接机的时候都喊着‘妈妈爱你’这样的话,所以公司也就有意地在一些日常花絮里体现可爱孩子气的一面,时间一长,就被迫安上了呆萌的人设。”
    他从火锅里捞出一个牛肉丸放进自己的碗里,顺便提醒阮晓,“啊你的牛肚可能老了。”
    “啊对对对。”阮晓慌张地夹起自己的牛肚,岑涔在一边紧接着开口,“那你不觉得很累吗?装出另一种性格。”
    这句话一说出来,夏习清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果然看见周自珩就这么盯着他。
    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会累。夏习清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从周自珩的身上撇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还好吧,其实平常我的确也挺迷糊的。”说到这里,商思睿又开始唉声叹气,“我难得当一次反派,真的就差一点点就赢了,太可惜了,本来我都计划得天衣无缝了,结果半路被习清一折腾,一下子就慌了。”
    夏习清轻笑了一下,“这只能怪你自己太容易被影响。”
    “你之前是什么计划?”岑涔问。
    “我一开始都伪装的挺好的,本来我不是撺掇着你和阮晓,说习清的嫌疑很大,你也相信了,等挨到第一轮投票开始我们的票就可以把习清投出局,习清太厉害了,留下来是个隐患,等到自珩差不多把线索都集齐的时候,我再用killer的特权把自珩杀了,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攻破城门!完美~”
    眉飞色舞讲解着最初计划的商思睿表情一变,跟蔫儿了的茄子似的靠在椅子背上,“唉,可惜啊,我的计划被习清识破了。他一发现就跑去找曝光我身份的线索,当时马上就要投票了,我当然着急了,于是想都没想就把习清杀了。”
    听到这里,夏习清不禁笑起来,“是不是刚杀完就后悔了?”
    “可不嘛,后悔死了。”商思睿摇了摇头,“后悔也来不及了,就想着要不硬着头皮跟自珩刚一刚吧,结果自珩那个时候已经拿到所有线索而且还知道我是killer了,还没开始刚呢我。”商思睿又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年糕,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自珩,“对了自珩,你是怎么知道我是killer的?习清告你的?”
    说起周自珩的时候,夏习清刻意地没有转过去看他,依旧侧着脸用一种温柔至极的表情望着商思睿的方向。
    周自珩嗯了一声,坐在一边的岑涔难得笑了起来,“他说你就信啊。”
    “……”周自珩又一次被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阮晓也跟着参与进来,“照理说,最后破解大门的线索应该也是习清给自珩的吧。”
    商思睿也突然反应过来,“啊我知道了!是那副画!”他激动地晃着筷子,半转着身子看向夏习清,“就是那个玫瑰花是吗?啊啊啊好气,我当时应该把那个画抢走的。”他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我怎么这么二啊!”
    夏习清彻底被商思睿这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样子给逗乐了,依旧保持着那个手撑着下巴的懒散姿势,伸出左手拉过商思睿拍着自己脑门的那只手,笑道,“别拍了,越拍越二。”
    “我去,真的是那幅画。”商思睿就着夏习清伸过来的手反抓住,使劲儿地摇晃着夏习清,“不行,我可太难过了你必须得补偿我,给我画画!我要超大的,两幅!一幅挂我宿舍一幅给我妈!”
    本来就喝了酒,虽说还不算醉,可被他这么一晃,夏习清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只能笑着妥协,“好好好,不就两幅画吗,明儿回去就给你画。”
    这样宠着惯着的姿态夏习清自己倒是稀松平常,尤其是以往碰上些脾气任性的,在没厌烦之前,夏习清也总是这样惯着。对方只要一看见他脸上温柔无比的笑意,便总以为自己在他的心里占领着可观的地位。熟不知都是假的。
    可这副样子,在周自珩的眼里都看得真真儿的。
    倒也不是别的,周自珩就是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人明明是自己的粉丝,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表忠心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照理说,身为粉丝好不容易跟偶像一起吃饭,不应该抓紧一切机会跟偶像说话吗?
    可夏习清整整一晚上,居然都没有正儿八经看他周自珩一眼。
    没来由的烦闷。
    这个风流成性的渣男,一定,百分之一百看上商思睿了。果然,粉丝的感情是最不牢靠的,说喜欢你的时候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一旦爬了墙,不回头过来踩你一脚都算是仁慈了。
    周自珩握着筷子,一口也吃不进去,耳朵里塞满了坐在对面那两个人的欢声笑语。
    一顿宵夜吃了将近俩小时,快散场的时候商思睿突然想起些什么,“我们弄一微信群吧。”他掏出手机,“这样咱们平时也能聊天儿,多好。”
    周自珩一点也不想进群,可商思睿直接把他拉了进去,手机震个不停,打开一看,一个名为[让我猜猜今天谁是killer]的群不断地闪着新消息。
    “大家都改一下备注啊。”阮晓提醒道。
    被逼无奈地周自珩改了备注,退出来的时候瞟了一眼群成员,一下子就看到了夏习清。事实上,夏习清还没有改备注,但他的头像让周自珩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他穿着红色球衣打球的那副画。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那股子烦闷的劲儿忽然散了许多,周自珩皱着眉盯着那个小小的头像,还怕别人发现他在盯,都不敢点开大图来看,只能这么半眯着眼睛看着。
    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去望坐在对面的夏习清。
    他整个人歪在椅子上,脑袋偏到一边,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究竟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像是醉得不轻。
    商思睿瞧见周自珩朝这边望着,自己也侧头看了看,“呀,习清,你是不是喝醉了,没事儿吧。”他把夏习清的头发拨到一边,露出他有些泛红的脸。
    夏习清疑惑地嗯了一声,好像没听清商思睿说什么,这一声嗯倒是百转千回,音色里透着一股子喝醉酒之后的沙哑。
    喝得这么醉,我看你等会儿怎么回去。周自珩就差没给个白眼了。
    “习清的酒店在哪儿啊?”岑涔问道,“我今天好像见他旁边跟着个助理来着,不过这么晚了……”
    阮晓拿出手机准备叫车,“要不让他住我那儿?我家离这边不远。”
    “不行的。这样容易被人误会,说不定外面有记者,你们一男一女,很容易被乱写。他还是带去我住的酒店那儿吧,我俩凑合一晚。”刚说完,商思睿就开始犯愁了,“哎不行,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到时候就丢下他一个人了。”
    大家都在讨论着夏习清的归属问题,只有周自珩一言不发。
    他现在莫名其妙有种上课怕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既视感。
    “自珩,不然你带着习清去你那儿吧,我记得你酒店离这里挺近的,你不是还开了车吗?”
    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诚不欺我。
    周自珩自暴自弃地嗯了一声,接受了命运给他的挑战。
    商思睿帮着把夏习清架着弄进了周自珩的车里,合上了副驾驶的门,“那我走啦,我明天还赶场呢,你也早点休息。”
    周自珩点了点头。
    “你别忘了给他系安全带。”走了老远的商思睿又回头冲他喊了一句。
    醉得毫无知觉的夏习清歪在副驾驶上,像一只昏睡过去的猫。周自珩努力地把他掰正,身子倾过去替他把安全带拉出来,这个姿势使不上劲儿,试了半天都没能成功。
    麻烦死了。
    狡猾、无耻、说谎成性、风流下作的夏习清成了周自珩心里一个小人偶,吧唧一下又被他在脑门上狠狠地贴上了一个[麻烦]的新标签。
    录完节目真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周自珩在心里这么念叨着,也不知道念叨给谁听。
    忽然,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发出了一声像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声,然后从正面抱住了他。
    脑袋埋进了周自珩的颈间。
    周自珩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侧颈被一双柔软的嘴唇轻轻地磨蹭着,他浑身像是过电一样,噼里啪啦的,从脖子炸到了指尖,酥酥麻麻的。这股没来由的电流最后炸到了胸腔里。
    麻痹了心脏。
    二十年来头一次感受到这种玄妙滋味的周自珩同学,又一次忘记了,这个喝醉后迷迷糊糊抱住自己不肯撒手的人。
    一直以来都是个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