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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升棺
    “可怜那夷人先祖,不但生前遭到无妄屠戮,死后长眠地下亦不得安宁!”
    “普天之下,不分夷汉,尽是我天朝子民。”
    “吾辈皆豪义,崛起于微末,生来便看不得穷苦的无辜百姓受苦!”
    “我等生来自由身,哪个敢高高在上?!”
    “陈某自幼便削发立志,穷吾一生,要救民于水火,济众于倒悬,如今正是一展抱负之际!”
    “诸位,随我进殿,揪出棺里的老粽子,剥皮抽筋,挫骨扬灰,还七十二洞夷人先祖一个公道!”
    进殿前。
    陈玉楼照例站在石阶上,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宣讲。
    想起一路来的艰辛苦楚,以及牺牲的罗老歪和一干卸岭弟兄。
    倒也有几分真诚实意混杂其中。
    李长清却只想打哈欠。
    初听时还有些新意,听久了耳朵都起茧了。
    就当是陈总把头开场前的才艺表演了。
    也只有花灵和那个叫做老冯的盗伙,听得聚精会神,看上去很有代入感。
    一番话下来,手都拍红了。
    等陈玉楼撂完场面话,众人很给面子地喝彩了几声,才鱼贯进入大殿。
    这里比前殿宽阔不少。
    也要更加森寒。
    一进去,就仿佛从秋天到了严冬。
    除了李长清,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娘的,怎这般阴冷!”
    陈玉楼骂了一声。
    打眼望去。
    离殿门三五丈远。
    居中有一座丈二高台。
    座底通体由黄金打造,镶以翡翠玛瑙点缀。
    台身是一块天然的岫山冰玉削成。
    玉质细腻光洁,极为罕见。
    四面用金银线刻着锦绣河山,有一种气吞天下的势气。
    高台上,安放着一具异常高大的紫金椁。
    棺椁奢丽无比。
    整个椁身由一截紫檀木雕成,椁上罩了几层珠襦玉匣。
    所谓珠襦,便是珍珠帐幕,古代皇室贵胄下葬多用此物罩椁。
    这元代将军椁上珠襦,用的不是普通的白珠,而是圆润饱满的南洋宝珠,颗颗都有龙眼大小。
    椁身嵌满成百上千的无瑕玉璧。
    被马灯一照,顿时流光溢彩,端的是绚丽夺目。
    殿中除了安置棺椁的玉台,还有不少陪葬的玉人玉马和镇陵的石俑。
    不过此时众人目光都放在玉台上的紫金椁上,自然没人去在意那些许芝麻绿豆的小玩意。
    “终于...”
    陈玉楼死死盯着椁盖,眼底久违地浮现出几分激动。
    李长清打量着巨椁,也是一阵咋舌。
    都说古代贵族不论吃喝住行都讲究排场,这回总算是见识到了!
    好家伙,这哪是棺椁啊,简直就是宝库!
    光这椁上的一套珠襦放到外面,就足以买下一个小县城了!
    啧啧,不过区区一个将军,就如此有排面儿,真不知道帝王的陵寝要奢华成什么样子。
    “走,过去看看!”
    陈玉楼对众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走到高台近前,提起马灯一照。
    此时离得近了,看得更加清楚。
    整个玉台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朦胧,散发出淡淡的幽光,像是一块软糯剔透的玲珑豆腐。
    由于台上空间有限,最多只能容纳四个人。
    众人围着商量了一阵,最终决定由李长清、鹧鸪哨、陈玉楼和老冯上去升棺发财。
    红姑娘、花灵和老洋人负责在下面打灯接应。
    为防止棺中的老粽子诈尸扑人,陈玉楼特意让老冯带上了卸岭特制的破煞符和黑驴蹄子。
    四人准备齐全,提着镐铲爬上上玉台。
    李长清和鹧鸪哨站在椁侧,陈玉楼和老冯一前一后站在椁头,准备开椁。
    由于出陈玉楼提前吩咐了不准破坏椁身,老冯只得用特制的铁铲伸进紫金椁的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撬动椁盖。
    撬了半天,椁盖却仍是纹丝不动。
    急得这四十多岁的汉子满头是汗。
    陈玉楼看不过眼,也赶紧上前帮忙。
    没想到,这巨椁却比想象中结实的太多。
    两人合力撬了半天,依旧收效甚微。
    李长清实在看不下去了。
    推开二人,用力一拍椁身。
    “啪”地一声。
    厚重的椁盖应声而起,在空中翻滚了两圈,落在地砖上。
    在空旷的大殿里发出一声闷响,激起一阵灰尘。
    陈玉楼见状嘴角一抽,什么也没说。
    提灯往里照去。
    只见一具金丝楠木的漆棺,正静静躺在椁中。
    棺板是杉木制成,上面凿着七个大小如铜板的圆孔,刻枧槽一道使七孔相连。
    陈玉楼盯着棺板良久,蹦出一句:
    “竟然是七星板...”
    七星板源于何时已不可考证,只知道是从隋唐年间,在民间流传开来。
    传说中,唐高宗和武周的“开国皇帝”武则天的合葬棺正是用的此板。
    四人纷纷俯身看去。
    棺板上殷红似血,上面镶嵌着圭、璋、璧、琥、璜、琮等六玉,看上去好不奢华。
    “老冯!”
    陈玉楼低喝一声。
    中年汉子老冯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撬扦,伸进棺材缝里。
    这一次,他为了避免出丑,鼓足了气力,搓了搓手掌。
    握住了扦柄,向上猛地一提。
    本以为万无一失。
    谁料手上一松。
    整个人由于用力过猛,出于惯性,失了重心,向后仰倒而去。
    原来这棺板虚掩在棺材上,根本没有合牢。
    经他这么一撬,立马飞了出去,滚落到了一旁。
    幸亏有李长清在侧,将他又拽了回来。
    不然非得一头栽下玉台不可。
    老冯刚站稳身子,摸了把额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对道人道谢,脸色却猛然一变。
    只见漆黑一团的棺材里,竟悄无声息地伸出一对满是绛紫色枯皮的手爪,闪电般地没入了他的胸膛。
    “嗯?”
    李长清一愣。
    但他反应奇快,拔剑斩去,欲将棺材连同那对手爪一起切成两半。
    不料棺中之物情知避无可避,反倒把手一斜,妄图用汉子去挡斩来的剑光。
    李长清不得已,剑锋一挫。
    趁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道黑影从棺中猛然弹起。
    恰如一团黑烟,直冲殿口而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棺中的尸体和卸岭老冯已经消失在了玉台上。
    李长清却怎容它轻易逃脱。
    看准时机,抽剑再斩。
    一道剑气绕过老冯,在空中精准地劈在了黑影身上。
    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铁交击之声。
    那黑影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狠狠撞在了殿中的一根朱漆抱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