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好狱友似乎把什么东西轻轻搁在了桌上, 没有理会林渐,径直离开凳子,躺到了床上。
林渐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唐突的行为可能冒犯到了好狱友。
好狱友的性格应该比较冷淡内向,这样的人内心其实比平常人其实更加要强。而且好狱友和自己并不相熟,就算他真的没吃饭, 如今自己给他留吃的,估计他也不想接受自己的照顾。
林渐回头望着床上,眼前以前黑漆漆的,只能大概面对好狱友的方向, 说道:“对不起, 我看你出去忙了一整天, 怕你饿着……”
好狱友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被沙子磨过一般, 语气十分冷淡, 打断了林渐的话:“我给你带了吃的, 桌上。”
这回轮到林渐愣住了。
猜想得到好狱友是个入狱之前是个有权有势的关系户, 没想到如此狂霸冷酷。他能带毯子带枕头, 让狱吏给他铺床叠被,还能自己大半夜带吃的进来和狱友分享?
林渐抬起手, 往桌上一摸,果真摸到一只盒子的边缘。
根据手感判断,应当是一只漆盒,被分隔成了四个小格,格子里盛的点心都还是温热的。
稍微凑近一点, 就能闻到淡淡的蔬果和奶香。
好狱友刚才说,是给自己带的?
林渐摸黑拿起了一块小糕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正要送入口中,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好狱友道:“谢谢……”
好狱友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动,也不理会林渐。惜字如金,懒得对林渐多说一个字。
林渐心想,看来好狱友果真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呢。虽然不爱说话有些冷淡,但人还是挺好的。
因为晚饭没有吃,林渐有些饿了,也就不多做客气,吃了好狱友带来的食物,用清水简单漱了口,就摸到了床上。
林渐一爬上床,好狱友就挪远了一分,与林渐保持距离。
好狱友醒着和梦里就像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梦里喜欢抱着人睡,醒时却喜欢躲着人。
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是患难与共了,而且能感觉到好狱友人不坏,林渐决定先从第一步开始认识这个不爱搭理人的好狱友。
林渐躺在床上,对身边的人说道:“我叫林渐,你呢?”
好狱友沉默了片刻,说道:“随你怎么叫。”
林渐微微勾起唇,道:“那我就叫你土豆了。”
“……!!!”躺在林渐身边的好狱友似乎震惊了一下。
林渐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开个玩笑。你给我的土豆饼很好吃……我觉得,我们既然暂时住在一起,也算是朋友了,总得互相有个称呼吧?”
好狱友沉默了会儿,道:“叫云郎。”
林渐:“啊?云……郎?”
好狱友是真的叫这个名字吗?为什么感觉这么像民间夫妻之间,妻子对丈夫的昵称?
云郎似乎心情好了一点:“嗯。”
虽然觉得有些诡异,林渐也不敢对云郎这个称呼提出异议。毕竟云郎的性格有些闷,能告诉自己名字就不错了,如果自己还要对这个称呼提出异议,估计他直接就能不理自己。
于是林渐接受了“云郎”这个称呼,问道:“云郎,你为什么来这里?”
云郎道:“因为喜欢上一个人。”
林渐恍然大悟。云郎果然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大概本是有权势的贵族,因为喜欢上了什么不该喜欢的人,所以才被人陷害弄到这里来的吧。
估计他的脚跟还稳,否则大家也不会对他如此恭敬,看来要出去还是有希望的。
因为第一天交谈,林渐寻思着自己还不能问太多,免得引起反感,还是要等和云郎熟悉一些,再问问具体情况,看能不能帮上他的忙。
不过从云郎本人过硬的关系网来看,也许根本用不着自己帮忙,说不定过几日他自己就有办法出去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云郎第一次主动问了林渐:“你又是为什么?”
林渐心中暗暗惊讶,云郎莫非是隐居深山多年才刚出山。不是自己太过自信和自以为是,事实就是自己和商国的过节确实很大,如今商国的朝中竟然有不认识自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的人吗?
林渐回答道:“因为我自己愿意。”
云郎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话忽然变得多了起来,追问道:“为什么?”
林渐回答道:“做人应该有自觉。”
天聊到这里,就被聊死了。
云郎似乎察觉到了林渐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躺了一夜。
云郎的睡相今日格外好,没有和第一夜一样蹭过来抱着自己不放,反而一直刻意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至于让被窝太冷,又不至于让两个人贴得太近。
第二天,林渐特意醒了个大早,想看看陪自己睡了两夜的云郎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然而到了天明,身边竟然又和昨日一般空空荡荡,只剩下林渐一个人在床上。
林渐微微蹙了眉,仔细地盯着床铺上,云郎昨夜里躺过的位置。
夜半来,天明去,总不至于是鬼魅?
林渐想起了之前高公公拿给自己看那本《少年夜观百鬼图》来,莫不是还真有幸让自己遇见了一个鬼?那本书里的鬼叫什么三郎来着?连名字都这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