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渐笑了笑,没说话。
林渐心道,自己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欺君罔上还自作主张假传君命,加上之前与商国交战让商国损失惨重,一桩桩一件件,随便哪一条都是死罪,哪里可能因为自己男扮女装的时候栾云晔几日恩宠,就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还真指望栾云晔能对自己手下留情。
说几句好听的就能解决,自己与栾云晔之间的事情哪里有这样简单?不论自己说的多好听,栾云晔怎么可能放过自己这个欺君犯上的敌国之臣,栾云晔手下那些大臣又哪个不会把自己撕碎?
之前为了不引起栾云晔那些大臣的顾虑,上朝堂的时候还特意戴了栾云晔赐的那枚戒指,制造自己真的是林月儿假扮的假象。如今恐怕林月儿这个身份……不知道栾云晔是打算直接全推到自己身上,还是打算维护皇室的颜面,再找一个“林月儿”出来。
其实要维护皇室尊严,把林渐和“林月儿”分开也很简单,只需找个理由将“林月儿”打入冷宫,从此再不能见人。群臣只在意栾云晔是不是处死了林渐,自己的罪名够多,又不少一个欺君之罪,只要自己死了,又有谁还会追究林月儿与林渐的关系。
林渐把那枚翡翠戒指从食指上取下,双手递给高公公,道:“这个,烦请您交还陛下。”
高公公看了看林渐递到面前的戒指,微微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道:“您……这……”
林渐直接把戒指塞到了高公公手中。
高公公看了一眼被林渐塞到手中的戒指,叹了口气,道:“老奴以为您是个聪明人,怎么如此糊涂呢?”
林渐以为高公公是说的这戒指作用非同小可,可以拿着命令狱吏开门越狱逃走,笑道:“自从我只身来议和,就没打算还能活着,如今不过是死得其所而已。”
“陛下让您送这个来。”林渐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糖糕,问道,“是为了送我最后一程?麻烦您替我谢恩。”
高公公:……这都是哪和哪儿?
“您怕是误会了……”高公公看着林渐道,“这不是……”
“我明白了。”林渐笑了笑,道,“陛下怎么还会惦记这些,是安乐侯请您顺便带来的?”
听到林渐说起安乐侯,高公公赶紧小声叮嘱道:“以后在陛下面前切莫提起安乐侯。”
林渐一怔,急忙问道:“莫非是我连累了他?陛下会如何处置他?请您替我转告陛下,所有罪责我愿一身承担,是杀是剐我都绝无怨言,请陛下不要牵连他人。”
“哎呀,您啊……”高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恕老奴不能转告,陛下要是听到这话,这气只怕是更不能消了。”
“您且不要胡思乱想了,陛下送这个来并非为了处决您,就是给您做午餐而已。您且在这里住着,有什么需要的让人来和老奴说。老奴这就先告退了。”
林渐起身送了高公公出门,回来独自做到桌前,盯着放在桌上的红糖糕,静静地出了神。
栾云晔,到底是什么用心呢?真是难猜。
他究竟要什么呢?若说之前他劝降自己是为了立威震慑周边小国,为了膈应隔应梁国,但自己这一出阴差阳错之中当众投诚,早已没了继续利用的价值。如今最后的价值,不过是用性命给他平息众怒以慰民心而已。
他还在等什么呢?送这盘红糖糕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林渐拈起一块红糖糕,咬了一口,软软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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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入夜,牢房里实在寒冷,林渐躺到冰凉的木板床上,冷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天气,简直能冻死人。
忽然有些想念有栾云晔暖床的夜晚。
不过,林渐很快纠正了自己这个不正当的念头。且不说自己本就男扮女装欺骗了栾云晔,栾云晔根本没有义务给自己暖床。就说栾云晔知道真相后,如今恼怒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做这种事?
林渐朝着墙里侧躺着,忽然听得铁门有一阵清脆的铁链声响。
这样大晚上的,难道是……提审?
林渐悄悄竖起耳朵,躺着没有动,却只听到有一个脚步声走近自己的床,再没有其他动静,牢门已经又关上了。
林渐心道,既然不是提审,既然是有人进来,那莫非是——狱友?
那商国可真是够心大,竟然敢把什么犯人和自己这样一个敌国之人关在一起,就不怕自己和他串通一气图谋不轨?
因为只有一张床,新来的狱友自然不能让他睡在地上,林渐抱着手臂,轻轻往床里侧挪了挪。
狱友竟是个关系户,坐牢都能带着毯子。狱友在林渐身后躺下后,一床毯子往后一甩,正好甩到了林渐身上。
狱友温热的体温从毯子那边传来,将瑟瑟发抖的林渐从差点被冻死的人边缘拯救了回来。
林渐默默裹紧了毯子,轻声道:“谢谢。”
狱友静静地躺在林渐身旁,没有应声。
林渐心想,看来还是个面冷心热的狱友呢。虽然不与自己说话,却愿意和素不相识的自己分享一床毯子。
这样的人,能犯什么事?竟然被丢来这个进来就不可能出得去的关押重犯的牢房?
不过夜里毕竟初遇,牢里有熄了灯什么都看不清,互相都看不清楚模样,直接询问太过冒昧。反正时间还很长,明日天明见了面,再问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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