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在靠垫后摸索,掏出一把□□。
顾父一动不动地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脸上丝毫不见慌张,好像早已预料到会有今天一样。
尘埃落定,一切走到终结。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还要对她的儿子那么好?”
“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她?”
顾母不停地追问,哭得不能自己。
顾父伸手替她擦擦眼泪,“我从来没有拿你跟她比较,一次都没有,卿卿……”
顾母用力摇头,“不许你这么叫我,永远都不许你这么叫我。”
她永远都忘不掉,她的丈夫朝她开出的那一枪。
“你负了我,我就一定要报复回来。”
“知道你不爱我,我反而轻松了。”
顾母狠狠抹掉眼泪,不带一丝感情地道:“这一枪是还给你的。”
她扣下扳机,子弹飞出枪膛,钻入顾父的胸口,金属物体穿过血肉之躯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父也不闪躲,任子弹穿透自己的身体,胸前炸开一朵血花,他伸手牵住顾母的手,轻声唤她的名字,“卿卿。”
枪声结束后,顾母似乎有些清醒了。
她泪眼朦胧,看到顾父胸口涌出的鲜血,顾母想要用手堵住,可是怎么用力,还是挡不住鲜血从她的指缝涌出,弄得她满身都是。
手里的枪身很烫,顾母意识到自己真的上了子弹,对准丈夫的心脏,开了枪。
她慌了神,怎么都堵不住源源不断流出的血,眼泪滚滚落下,“我、我该怎么办?”
“卿卿,别慌……”
顾父笑了笑,忍着痛,抬起手,用衣袖将她哭花的脸擦了擦。
顾父一贯严肃板正的脸上,流露出了罕见的柔情,顾母和他的视线对上,登时愣住了。
如果顾父受了伤,还是一脸的无动于衷,或者是愤恨不已,她心里只会感到痛,可是顾父用这种眼神看着她,顾母说不出话来,难道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顾父将她垂落在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轻声道:“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胆小的小姑娘。”
他有很多话,想要说给他的妻子听,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但是他说不出口。
顾父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试图抢过她手里的枪。
顾母察觉到顾父的动作,甩开他的手,“你还想骗我。”
“我不会再被你骗了。”她将手里的枪握得更紧。
心里空荡荡的。
顾父没能抢下顾母手里的枪,他的脸上才露出点紧张来:“卿卿,快放下枪,小心伤到你自己。”
他一说话,口中就喷出了血水,身体渐渐支撑不住,栽倒在了沙发上。
顾母坐起来身,看着他在沙发上挣扎,就好像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突然泪流满面,“如果你死了,我就给你陪葬。”
她拿着枪,冲出了书房。
“卿卿——”
顾父喊了她一声,顾母头也不回,
他缓口气,让自己立刻冷静下来,现在的他不能慌神,妻子现在的状态,非常需要他的安抚,感觉有了点余力后,他努力撑起身体,追了出去。
顾母穿着双高跟鞋飞速跑下楼,她的鞋跟很细,下楼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的,但她还是比受伤的顾父速度快一些。
顾父追到花园里,头就晕了起来,靠在灯柱上,还想缓缓再接着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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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来的时候,温宛和顾偕深在书房门口撞到的那一幕,应该是顾父和顾母起了点小争执。
谁想他们竟然会在书房吵这么长的时间,可见事情不小。
温宛一向跟顾偕深不吵架的,顾偕深性子再冷,还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温宛生气或者难过,他只有两个举动,哭或者躲起来。
他们两个没架可吵,所以他不知道,其实很多人都是把最坏的脾气,留给了最亲的人。
枪声响起时,温宛还没睡着,他听到声音是从书房那边传来的,他听不出来这是枪声,以为是花盆或者别的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
温宛有些不放心,就下楼看看。
楼下的小花园里,有一条石子路,两旁是蔷薇花丛。
寒气很重,温宛将帽子戴上,远远看到书房二楼的小窗亮着灯,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顾母跑出来的时候,穿着单薄,连外套都没披上,温宛只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没看到她在哪里,顾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大雾中。
顾父追到小花园就没了力气,剧烈奔跑过后,伤口的出血速度更快,他扶着灯柱,歪倒在蔷薇花丛旁边。
温宛看到个黑影,走近一看,发现原来是顾父,他靠着灯柱坐下地上,用力喘息,表情有些痛苦。
顾父一向都是严肃板正的,穿着笔挺的制服,很少有失态的时候,更别说狼狈不堪。
花园的光线有些暗,温宛还是看到了,顾父的前胸被子弹打穿。
他不知道两个人吵架,竟然可以吵到这么严重。
顾父看到是他,让温宛靠过去。
他在休克前,用着最后一丝力气跟温宛说:“悄悄地把她带回来,她手里有枪,小心别吓到她。”
顾父每说一个字,就得喘几口气,血水在他身下汇聚成了小溪。
温宛只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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