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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时30
    营帐,初雪,小路,月光。
    身后营帐喧喧嚷嚷。
    前世种种似乎已成过往云烟。
    秦时有了那么一瞬间怔愣,自重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看到清醒的李烟——以往有着浑浑噩噩的记忆,清醒后又碰到李烟醉酒,他慌忙应对,并没有发现小妻子的变化。
    如今再看,李烟变得年轻了——重生到十几岁的时候,这是当然的,令秦时吃惊的是李烟眉眼间的精气神,似乎也回到十几岁时神采奕奕的时候。
    自从那场剧变之后,无论他用何种办法,都没有再见到过她这样的神采,如今陡然再现,像荒漠里长出了一朵新奇的花儿。
    李烟直直地站着,神色冷淡,不见什么柔情小意,仿佛他们不是几十年的夫妻,仿佛他是一块绊脚石似的。
    他以为他回来是重生,是救赎,是再续前缘。他打定主意这次不会让李烟受到任何伤害,不会有叛变,不会有拷打,不会有毒药,一切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即使要他继续做前世敌人的一条狗也无所谓——可有着前世记忆的小妻子转眼就翻了脸,掀他老底,抄他老家,坏他姻缘,引来一群豺狼虎豹,誓要将他生吞活剥。
    纵然他真的瞒了她很多事情,但她真的要他死吗?
    “李烟,难道你……”他清了清嗓子,“真的不想知道月儿和霖霖怎么样了?”
    李烟平稳道:“不想。”
    秦时便轻轻垂下手,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摩擦了一下,这是他惯常焦虑的表现。
    现在的李烟颇有些油盐不进,让他有点无措,被他贯来忽视的矛盾像一条绵延千里的草蛇灰线,一朝面世,便是支离破碎,天人永隔。
    “我说过我要解释给你听的,如若……”
    李烟终于有了点反应,她还穿着那身侍女的衣服,柔和的白裙裹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可她本人却是冷的,静的,仿佛遗世而独立。她微微抬起下巴,月光勾勒出一段雪白陡峭的弧,眼睛是直视的,嘴唇红润,是一种健康而积极的神态。
    “不必了,”她打断他的话,“我不需要了。”
    秦时这才明白,月儿霖霖还有他自己,通通都被丢掉了。
    但秦时怎么会允许呢,李烟一走,十来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大笑着死在七月的艳阳天里,万箭穿心而过,连血液都是鼓噪沸腾的——他早该这样做了,什么孩子权力复仇,都是些什么东西。
    如若当时她还活着,他会扯烂她的身体,将她揉进骨血里。
    而如今人就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的小妻子,他是必须要牢牢握住的。
    “好啊,”秦时微微向前踏了一步,走进月光里,“那我们合作吧。”
    “我们合作,为了获取你的信任,这是一张契约,”他居然真得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军章鲜艳夺目,他气定神闲起来,“我委身于你,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并把上一世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助你渡过难关,怎么样?不亏吧?”
    李烟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眼下怎么看,都是秦时正处于难关。
    “嗯……”秦时又想了想,摩挲了一下下巴“据我所知,皇帝针对你父亲又有了一次秘密行动……”
    李烟眸光微动。
    秦时作思索状,“我再加一条,保管李尚书能位及高位,安享晚年,如若办不到,就将我麾下所有财产和兵力全部转赠给你,如何?”
    “好阿烟,我知道你恨我,”秦时苦笑道,“可我在苏州的老底都被你掀了,……你看到的这些……这些……”
    他指着周围的营帐,“是我最后的家当了,敌国要打我,世家内斗要打我,田召轩造反也要打我,皇帝还要步步紧逼收了我的兵权……我快坚持不住了……”
    “你看在上一世我照顾你几年的份上,收留我一下吧,作为回报,我帮岳父度了这次难关,之后,再堂堂正正地进行我们之间的清算,好么?”
    李烟对于父亲的事情不敢大意,可秦时也是口说无凭,她将信将疑,秦时又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李烟,我没有骗你,岳父已经身在局中了,”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李烟怀里,“求求你帮帮我了。”
    李烟低头,这个玉佩是父亲的贴身信物,怕是父亲身边出了奸细,秦时所说应当不假……而同玉佩一同塞进来的还有一张纸,那是秦时印着鲜红印章的卖身契。
    秦时露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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