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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嗯……”言战看向壁炉里一件烧得只剩下一个裙摆的小裙子,言赋也看向壁炉里正在燃烧的那些东西,全都是小女孩的衣服。
    言赋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回廊中央装满水的大花瓶搬过来,“嗞嗞”“嗞嗞”——壁炉里的火被浇熄了,言战跪在一片飞灰碎炭里,双手摸进去,把一些还没烧完的小衣服掏出来,还十分宝贝的攥在手心里,她看向言赋,“小赋,快帮我把那些全都掏出来。”
    “姑。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在诺金庄园门外整整等了您一小时。我只好赶回来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言赋看向坐在地毯上的顾双城,“双城?双城?”
    “嗯?”
    “……”言赋知道最近言战和顾双城经常吵架,半夜吵架,早晨起来吵架,在外头吃顿饭也能吵起来,“你……”言赋看向几近失魂落魄的言战,实在束手无策,他握住言战早已被烫伤的双手,“姑?姑?东西让双城收拾,好不好?我给你的手上药,疼不疼?”
    “不疼。你别愣着,掏出来,全都掏出来……”言战睁大眼睛,又警惕的看了一眼顾双城,小声说:“别让她靠近我……她疯了。”
    “姑……”言赋又看向顾双城,“你们俩闹别扭,也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啊?顾双城,你就不能迁就一点她吗?”
    “你爸爸迁就她,你迁就她,所有人都迁就她。”顾双城站
    了起来,“你们都在害她!都在害她。”
    言战看向顾双城,顾双城指着言战的脸说:“他们迟早会害死你,言战。……言赋,你不信?好……”顾双城笑着蹲下来,她凑到言赋跟前,说:“你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和你完美无缺的姑姑出去吃顿饭也能吵起来?你自己问问她,她跟我出去吃饭,眼睛都在瞟什么!整个餐厅那么多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要长腿有长腿、要脸蛋儿有脸蛋的名媛都不够看了,她盯着人家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直流口水!!”
    “……”言战低下头去,言赋喝止道:“行了!你在说什么……姑最近很忙,没空跟你耍小脾气,你就不能收敛一下?那么多事情等着姑去做,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你别总是这样,会吓到她,你是她心尖上的,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她的心情,影响到她的心情,就会影响整个言氏,整个言家。……顾双城,你既然和姑在一起,就应该要比从前稳重踏实。别净是扯着小辫子不放,姑对你,还不够好吗?”
    “小赋,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对。是我,都是我……”言战看向顾双城,“我只是觉得那个小女孩很可爱,我没别的意思……你等我从诺金庄园回来,好不好?”
    “好什么?”顾双城抿嘴问。
    “给你一个……解释。”
    “我要你的解释干什么?当花戴啊,还是当小内裤穿呀?”顾双城指着言战的鼻子,“言战,你是真下|流。你的骨头里流得都是肮脏龌|龊的血,你嘴里的那些污|言秽|语吐之不尽……”
    “住嘴!”“啪”的一声,言战一巴掌打在了顾双城脸上,言赋瞪大眼睛,他立即抓住言战的手腕,“姑!你干什么……只是吵架而已,别动手。”
    “……”顾双城弯下腰,拿起茶几上那根没有吸完的雪茄,她笑着吸了一口,冲言战的脸蛋上吹去一阵烟雾,轻挑着念道:“啧啧啧……啧啧啧……”
    “吴妈!吴妈!”言战喊道。
    吴妈立刻上楼来,言战扶住额头,她吩咐道:“这三天,禁止双城小姐出门。”
    言战指着顾双城说:“好好在家呆着,好好休息一下,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餐厅里那个小女孩……真的很可爱吧?”顾双城细弱无声对言战说。
    这声音恰似魔音灌耳般令人焦躁,言战又说:“我不会在外面乱来。”
    “啧啧啧,那是你不敢乱来,你没那个胆子,言战,你根本没那个胆子。”
    “顾双城……你少说一句,行不行?”言赋指着乱七八糟的壁炉说:“吴妈,你把壁炉收拾一下吧。”
    “吴妈,请你把这些小东西,还有,你过来。”言战指着壁炉里没烧完的所有
    东西,“只要是还剩下一点的,你都帮我掏出来,洗干净,你另外找一个白色盒子……不,白色箱子,带锁的白色箱子,把它们放进去。你要亲自动手,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碰,双城小姐包括在内,等我回来了,你再交给我。”
    “是,是,三小姐。您的手……”吴妈心疼的看着她的手,“怎么弄成这样?”
    “没关系,没关系……”
    “那个小女孩,腿很长,脖子那么细,嘴巴又那么甜,眼睛又……”
    “住嘴!”言战握紧双拳,顾双城啧啧啧的说:“又想打我?你打?打呀?”
    “……回来再收拾你!”
    “呵。”顾双城缓缓坐倒在沙发上,她开始对着空气吹烟圈,言战夺去她手中的雪茄,“吴妈,你叫如锦看着,不准她再抽烟!”
    狠狠的碾灭雪茄,言战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烫伤的厉害,一股股刺痛传过来,她皱眉道:“小赋,我们走。”
    “嗯。”言赋觉得这次吵架不像是过家家,两个人脸上都是显露无疑的狰狞,他头疼的跟在言战后面,明明最近在商场上,言战处处得胜,怎么后院就冒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火来?
    上了车,言赋认真的给言战上药包扎,索x_i,ng言战要戴手套,这手上的伤是能掩过去的。
    “姑?”车子早就开出了言宅两个街区之远,言战有些魂不守舍,她拿起手机,仍是无法控制的拨通了顾双城的手机。
    “……”那头接起了手机,但是没有任何声音,言战顿了顿,她也没有说话,手机两头的彼此就这么拿着手机,不言不语,直到小贾的一个急刹车召回了言战的注意力,她闭上眼睛,颓然的挂断了手机。
    ☆、离我、的、女、人远一点
    “……”手机从顾双城手里滑下去,“咚”得一声,闷闷的落在地板上。
    “嗦啦——”一声,如锦拉开了客厅的窗帘,她看了一眼顾双城脸上凝霜般的神态,心里又是一惊。吴妈背过身,戴着厚实的塑胶手套,去拾掇壁炉里的那些烧得七零八落的小东西。
    从壁炉里流出来的水全都是黑色的,乍看上去,那壁炉就像是一张魔鬼得嘴巴,那黑乎乎的碳水啊,就从它嘴巴里流出来,缓缓的流出来……
    顾双城坐在沙发上,被言战挂断的手机躺在地上,她长长的双腿起初是向前倾着的,后来,她的双腿像是被毒蜂给蛰了一样,半寸半寸的缓慢向后挪动,她被泪水溢满的双眸里,似是能清晰的窥见那些黑水从壁炉里流出来,漫过沙发,漫过茶几,就快要,快要……漫到她的脚边了。
    “双城小姐,双城小姐?”如锦跪在茶几旁边整理那些瓷器的碎片,她侧头一瞧,顾双城整个人都在发颤,她的眼睛里全是凝滞的泪水,映在白哗哗的日光里,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是一个有两只琥珀色透明眼睛的天使,她双手使劲的攥着沙发上的花布,整个身子都在向后倾斜,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怪物。
    “双城小姐,双城小姐……您别吓我?双城小姐?”
    如锦低醇的呼唤传入顾双城的耳朵里,她颤巍巍的指着那些距离她整整有七步之遥的黑水,“过来了……过来了……要淹死我了,快……打开门,打开门,把水放出去,整个房间都快被水给淹了……我喘不过气来,快,我快喘不过气来了。窗户也打开,都打开,让黑水……快淹死我了,我喘不过气来!”
    “吴妈!吴妈!您快看看,双城小姐这是怎么了?”如锦握住顾双城的手,“您的手都快结冰了,双城小姐,双城小姐?”
    吴妈放下手中的小衣服,立即脱掉手套,她赶忙跑过来,喊道:“快去拿些醒神的香水来,别太冲,如锦,快去!就在楼下的柜子里,快去啊!”
    “好,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顾双城猛地揪住了吴妈的围裙,吴妈连忙抱住她,抚着她的后背说:“双城小姐,别怕,双城小姐,没事。别怕,三小姐不是生你的气,她不会真气你的。别怕,别怕,她最宠的就是你了。她说得都是气话,都是太在乎你了,才会说……”
    “放我出去,我快被淹死了……”顾双城抱住吴妈的手臂,她看向那个壁炉,“黑水……黑水……就是这个黑水……就是这个颜色……”
    “……”吴
    妈看向壁炉,言赋刚才搬过来的大花瓶的水全都倒进去了,可是有一部分已经被地毯给吸收了,剩下的水大多都是淤积在壁炉里,只有小部分的黑水流了出来,划下了一个浅淡的水圈,“双城小姐,水已经快干了,黑水没什么好怕的……如锦?!”
    吴妈喊了一声,如锦拿着小香水瓶跑上来了,“赶紧打开,让她闻闻?……”
    “管用吗?”
    “她大概是一夜都没睡,早晨三小姐又和她吵架了,她心里难受,没回过神来。”吴妈拍了拍顾双城的后背,“双城小姐,闻两下,快,啊?”
    顾双城的睫毛抖了两下,泪水簌簌的淌下来,那泪痕深深得,看得如锦一阵心疼。英挺的鼻尖动了一下,顾双城轻轻嗅着那醒神的香水,她的目光呆滞了半秒,像是缓过气来了。
    吴妈也感觉到怀里的顾双城渐渐放松,她又软声说:“双城小姐。从您回来,我就觉得,你的眼睛里总是怨着三小姐。可三小姐,不是你一个人的姑姑,她是咱们言家的顶梁柱。当年的事情,三小姐是顾了大局,也成全你的一条命。这五年来,但凡是你的东西,她都是挂在心窝子里收着。”
    “逢年过节,她一个人坐在那儿不说话的时候,吴妈我就知道,她是在想你了,她从来都知道她自己对不住你。她身上有多大的责任,才逼得她不得不从她的心尖上挖下你这块r_ou_啊。她疼了五年,您出狱的前两个月,她在饭桌上总是无意间提起你,吩咐这个,嘱咐那个,她在等你回来,她都快等不及了,她就在等你回来……”
    “……”顾双城摆了摆手,如锦把醒神的香水从她鼻端拿走,她抬起头,看向吴妈苍老的脸,吴妈继续道:“双城小姐,三小姐一个人喝醉酒的时候,总是会说一句话,我言战这辈子,谁都对得起……最对不起的,就是双城……”
    顾双城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她又看了一眼那一汪快要干涸的黑水,“别说了。”
    “你可慢点儿。这些日子,你们从月头吵到月尾。吴妈只是希望你知道,三小姐她……哎……”
    顾双城毫不理会的缓步向卧室走去,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
    “如锦,快跟过去。劝她好好睡一觉,她是真伤了神。”吴妈又叹了一口气,她继续拾掇那些被碳水染黑的小衣服。
    “双城小姐,我扶您吧。”如锦微微搀着顾双城的胳膊,顾双城面无表情的向前迈着步子,到了卧室,她从敞开的更衣室、半掩的浴室、散乱的梳妆台,望到抱枕落一地的沙发、被帷幔的涟漪拨弄的若隐若现的那张大床……
    “双城小姐,您上床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您得稳住,您不能自己吓自己,不是?”如锦正准备继续游说,顾双城就跑进更衣室里,拿起一套黑西装,眨眼间就换上了,她又拿出一个行李箱来,把原本挂的整齐有序的衣服全都拽下来,扔进箱子里。
    “双城小姐,您可不能一走了之啊!赌气也不是在这个当口上啊!您乖乖在家呆着,等三小姐一回来,她还是会看着你的脸色做事的。她翻不出您的手掌心,她总归,就是您一个人的,没人有胆子跟您抢!三小姐根本就瞧不上别人!”如锦拉着顾双城胳膊,顾双城立刻摔开了,她拿了几件衣服,提起她自己的公事包,一口气也没喘,就这么下楼去了,如锦没追上,摔了一跤,楼下两个想要阻拦的男佣被顾双城两脚就踹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陈管家刚从外头回来,就差点在门口被顾双城跑车撞了个正着,“怎么回事儿啊?练散打呢,你们?”
    “……没……没有。”如锦从楼上下来,看到那两个嘴角都挂着血痕的男佣,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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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战挂断手机之后,还是紧紧攥着手机不放。
    言赋盯着那支被言战握在手心里的手机,真害怕那轻薄的手机被生生捏碎,他想了想,刚准备开口,小贾又是一个急刹车。
    “贾秘书,你今天开车,就不能稳当点儿?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言董,我是光顾着看时间,今天这路上,很堵。”小贾看向车内后视镜,他望着言战脸上的神色,知主莫若仆啊,“言总,要不要掉头回去?”
    “……”言战这才搁下手机,“开你的车,别琢磨我的事。”
    “是。”小贾这才减慢车速,从言战一上车,他就已经做好了往回开的准备,但他做好了两手准备,所以超车超得比平时快,开快一点,跑远一点,言战想要回言宅的几率就小一点,他必须减小这个几率,今天是诺金会晤,要是平时,小贾没必要费这份心思。
    “姑……”
    “别张口就问我那些没用的问题。”言战堵住了言赋的问话,小贾见言战顺顺当当的开口了,这才放下心来,原本疲于奔命的速度缓缓趋于平稳。
    “……”言赋思忖了一会儿,“从诺金庄园回来,杨谊的事情……二审,你预备怎么做?”
    br  “赖伟平怎么说?”
    “胜算大,但是你一直在这件事情上回避媒体的提问,恐怕在二审期间,什么样的猜测都会冒出来。比如,杨谊的律师一直在拿恋|童|癖这种无稽之谈来扰乱陪审团的视线。”
    “那依我们小言董的意思,我是该大张旗鼓的借市政厅的演讲场地,向全世界澄净,我不是恋|童|癖?”言战笑着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这件小事,成为你身上的一个污点。”
    “我不回答媒体的提问,原因很简单,就是克里斯,和克里斯的那些粉丝闹翻了天,我照样不会回答。”
    “为什么……”
    “没时间。”言战闭上眼睛,双手交叠在一起,撂下这三个字。
    “小言董,您还是让言总休息一会儿吧。”小贾低声提醒道。
    “……”言赋干脆侧过身去,看向外头不断倒退的树木,就这么数着时间,车子停在诺金庄园外时,言战醒了,言赋反倒是打起了瞌睡。
    “小赋?小赋?”言战轻轻的喊了两声,言赋立即醒过来,“嗯?”
    “下车,到了。”
    “哦。”
    “等等,你的领带歪了。”言战仔细的给言赋整理了领带,问:“不怯场?”
    “我都迫不及待了。能见到那么多大人物。”
    “大人物就稀奇啊?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吗?”言战又笑着抚了两下言赋的刘海,“好了,下车。”
    言赋先下车,他走到言战那头,替言战打开车门,言战走下来,白皙温润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她红唇微翘,正好和迎面走来的季东来季市长打了个招呼。
    “今天可真是来迟了,你们没商量着要罚我一坛老酒吧?”言战笑着问。
    “商量好了,一坛老酒怎么够?”季东来笑着握住言战的手,“……大家都在里头议论,你今次是不是不来了?”
    “哟,原来是都不想见着我,行,那我先回去,这样的好天气,适合躺在被窝里睡上一觉。”言战转身欲走,季东来连忙拦住她,“你也不能怪大家这么觉得啊,小言董站在诺金庄园门外,大家都以为啊,这次,是小言董当家了。”
    “哎哟哟。当然是我们小言董当家了,我是个陪衬而已。”言战笑着挽住言赋的胳膊,言赋笑了笑,“季市长,我们快进去吧。”
    言战、言赋和季东来并排走着,到了大厅门口,季东来推开门,言战说:“季市长客气了,您先进去,我和小言董殿后。”
    “你这可是折煞我了。
    好……”季东来迈入富丽堂皇的大厅,言战挽着言赋,面色微冷踏进去,一时间,所有近年来在商圈里活跃着的各行各业的商贾们,甭管是熟的,还是不熟的,都轻轻朝言战颔首示意,言战的眼睛挨个的忙活过去,言赋也得到了一小批年轻企业家的特别瞩目。
    ——前厅不骄不躁的喧哗声传入了顾依然的耳朵里,她走在去洗手间的回廊上,两个老态龙钟的贵妇从她身旁走过去,议论着——
    “赶巧是来了。真怕言战不来了,这都迟到快三个小时了呢。”
    “大家刚才不是都还在说吗?言齐是猎鲸的时候没来,言战是诺金的时候要是没来的话,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言战不来了,那有些人今年就不要过年了,得卷铺盖回老家去。”
    “你看言战最近整言齐,那是整得毫不手软。对自己的二哥,都是这样,要是旁得什么人没有眼力劲儿的得罪了她,我看,不是得尸骨无存么?”
    “言赋那孩子我是真喜欢,长得越来越像他爸了。他们俩站在一起,我就像是……哈哈,真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言忱和言战。”
    “是啊,这孩子对谁都谦逊有礼,说话也是那样讨人喜欢。等到再大一点,真想把我孙女推到他身边去!”
    “全市的n_a_ai辈,都想让言赋当她们的孙女婿呢。呵呵~”
    ……顾依然挑了挑眉头,她不想去洗手间了,直接折返,刚走两步,手机就响起来,她立刻接起,这回廊上人太多,她就多走了几步路,推门走进外面的小花园里。
    “你说什么?……你别急,说清楚一点?……可我现在人在诺金庄园,双城没有打电话给我?她不可能在我这儿啊!”顾依然着急的瞪大眼睛,手机里传来的是如锦的询问,她虽然和顾双城联系的不多,上次为了让她回家住也是闹得母女俩不欢而散,但是她能从顾双城说话的语气里感觉到,她的女儿不像前些日子那样高兴了。“她们……是不是吵架了?你倒是和我说清楚啊……什么,言战竟然动手打了我女儿?……那,她走得时候,一句话也没留下吗?……好,好,我现在打电话回顾宅问问,说不定,她真的回家了……恩,你等我一下……”
    顾依然立刻拨通顾宅的号码,询问了一通,未发现宝贝女儿回家之后,她的心头又是一阵失望,更多的是沸腾的担忧,“……那你注意一点,要是双城回来,你们一定不能再得罪她,对,什么也别说,她吩咐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别多问。她正在气头上呢。你赶快派人,白的,黑的,立刻找……好,嗯。”
    挂断手机,顾依然焦急的走
    出了小花园,她大步的走进前厅,放眼望去,言战正在和云中天的太太罗可欣,以及西装革履的言齐相谈甚欢呢,她的脸上根本见不到半分情侣吵架后的戾气,言战看上去轻松自在、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她倒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喝酒闲谈,而她顾依然的女儿呢,现在也不知道赌气去了哪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女士,你好。”顾依然直直的朝言战走来,言战举起高脚杯,和顾依然手中的高脚杯碰了一下。
    “抱歉,打扰了,言总,可以到小花园一叙吗?头盘还没上,离用餐时间还早着呢。”顾依然抿了一口红酒,开口道。
    “好。”言战从未正眼瞧过顾依然,现下看过去,顾双城的眉眼间,和她母亲很像,她放下高脚杯,随着顾依然来到小花园里。
    ——小花园的葡萄架旁,走在前头的顾依然停下脚步,言战也跟着停下脚步。
    “你最近还好吗?自从你回国之后,一直没邀请你来言宅做客,我一直很抱歉,也和双城商量着,要请你来家里吃顿饭,可惜,最近我太忙。”言战开口道。
    “做客就不必了。我一个姓顾的,跑去你们言家,不大好。”顾依然转过身去,她看向言战,问:“你们最近好吗?”
    “什么?……哦,我和双城都挺好的。”
    “没什么可瞒的,我自己的女儿,和什么人谈恋爱了,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她是高兴了,不高兴了,我也清楚的很。”
    “……”
    “情侣吵架是小事,但是动手了,还打人了?那就是大事。”顾依然看向言战,言战抿嘴问:“双城她……给你打电话了?”
    “我这个女儿要是知道向外头诉苦水,我今天就不用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言战,少和我客套!”“啪”得一声,顾依然一巴掌打在言战的脸上,言战抿起唇,顾依然笑道:“你还真是像她们说的那样,很有种。这一巴掌,我替我女儿还给你,亏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动手打她?我以为你是把她宠到天上去了,没想到你们吵架,原来也和别人一样的。”
    “她没有打电话给你,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言战揉了两下脸蛋,目不转睛的盯着顾依然的脸,低声问道。
    “你还不知道?看来……我女儿在你们言家,就是个没地位的。我真不懂,她小小年纪跟着你,她是没名没分,还得忍着你的脾气,你不觉得愧对她吗?你还有心情在宴会上谈笑风生呢?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丢了,你这个当家的,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
    什么?你说什么?”言战皱紧眉头,“双城……我明明叫她在家里呆着的!”
    “听听这口气,我女儿是你什么?是你养的一条狗吗?喜欢了,拉出来溜溜,不喜欢了,关在笼子里?我女儿生气了,还被你打了,你不把她哄好了,就出来谈生意,她在你心里,远远比不上生意。你也把自己抬得太高了一点,你这么看轻我的女儿,不得不让我佩服你的狠心!言战,你是要什么有什么,可你也没那么矜贵,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个有权有势的女人,你根本给不了我女儿,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家庭和孩子,和这个社会的尊重认可……看来,我让她回家住,是对的。”
    “抱歉。我现在没工夫听你的训话,找人要紧,好么?”言战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她抽出手机,顾依然立刻打掉她的手机,说:“找回来干什么?再舔|着脸让你打?!!!你怎么就舍得打她了……她口口声声说,你对她好,这就是好?原来打嘴巴子就是好啊?”
    言战的手机跌进了花园的水潭里,她开口道:“这是个意外,我根本不可能打她。打在她脸上,我也……”
    “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你离开她,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吧,我希望你能放过她。她只是个孩子而已。她什么也不懂,她那时候还小,她需要关爱,你或许给了她别人给不了的关爱,你对她来说是很特别的,但是那并不是爱情,只是一种暂时无法割舍的依赖,而你的外表,你的言行举止,你玩弄暧昧的高超手段,你对她不同于寻常的关爱,都会让她迷惑,都会让她,都会让这个孩子以为她自己爱上了你……”
    “她是我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的每一天也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我的怀里把她抢走,包括你,顾依然女士。”
    “言战,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你想玩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你可以告诉她,这不过是一场玩笑。她现在成年了,她听得懂你说得话,割舍下这段感情,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成长。你无法体谅,作为一个母亲,当我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在这段恋情里头破血流时,我心里有多么的难过……”
    “你怎能如此残忍的践踏我和她的感情?你怎能断定,在你所认为的这一场玩笑里,没有我和她的眼泪,没有我和她的欢笑,没有我和她的爱?”
    “天啊,她的父亲就是你的二哥,言战,她的亲生父亲,刚才还在前厅和你一起聊天呢,她的亲生父亲就近在你的咫尺,你不感到羞耻和不安吗?她是你的亲侄女!”
    “我体谅你作为母亲的苦心,但很显然,你的母爱是那样的盲目而宽泛
    ,每个母亲和自己的孩子都有特殊的暗语,而你无法敲开双城的心,你根本不懂双城。在你丢下她,让那孩子从襁褓里自己爬出来,让她一个人孤独的面对着四面墙壁,直至长到九岁……你才应该倍感羞耻和不安!……她是我的天使,只有我可以守住她,旁人谁都别想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们有任何的财力、人力、物力、武力,来与我争夺!五年前或许你还有一线希望,但是五年后的今天,任何人,任何人,呵,她的一根毫毛,你都不配拥有!”
    “你真是疯了!”
    “是的,我为你唯一的女儿疯着。而且,我不仅过去疯着,现在疯着,将来也会疯着。我过去乐意,现在乐意,将来,也只会比现在和曾经更加乐意。我乐意的无以复加,我将永生永世的和你的女儿顾双城在一起。”
    “你这个!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个色|迷心窍的父亲,我怎么会连女儿都不敢要的逃跑!言战,是你们言家,是你们言家,活活断送了我和双城的母女情分!你们言家,没一个好东西!”
    “顾依然女士,如果你再敢向我的双城不厌其烦的表达你所谓的母爱,让你脑子里那些可有可无的思想来玷污她的心,我不保证,你会不会和你口中的顾家人一样,慢、慢、消、失。我对你并无恶意,你的母爱只是我给双城的生活加上的一个小点缀,别试图来打扰我和双城平静的生活。”
    “你……”
    “闭嘴!……离我、的、女、人远一点。”
    言战推开顾依然,快步的跑到大厅,她仓惶的抓住言赋的胳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姑?怎么了?”
    “把手机给我。”
    “……给你。”言赋把手机塞到言战手上,言战差点没接稳,言赋立刻扶着言战来到靠窗的角落旁,“姑?”
    “嘘——”言战睁大眼睛,她咬着食指,拨通了言宅的号码,“老陈,双城小姐是不是出去了?”
    “……啊,这个……不是……”
    “……马上叫家里的保安去找,立刻以我的名义打电话给总警司罗石磊,就说我需要他的帮助,找出双城小姐的车牌号,让所有的交警都注意一下这辆车。打电话给陆子曰夫妇,不要说我和双城小姐吵架了,就说双城小姐说要开车出去散散心,不知道是不是去了你们那里呢?我和双城小姐吵架的事情,半个字都不准往外吐。各大航空公司、汽车站、火车站,所有,所有,你都以我的名义打电话过去。二十分钟之后,打赋少爷的手机,准时告诉我调查结果。听清楚了没有?”
    “是的,三小姐,立刻去办。”
    br  言战正想再吩咐什么,云中天走过来,笑着说:“言总,小言董,我们要去花厅了?”
    “……哦,外面的小花园挺漂亮的,我看得有些入迷了。小赋,我们过去吧。”言战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就这么攥在手心里。
    ☆、樱血
    +++++++++++++++++++++++++半步猜作品+++++++++++++++++++++++++++++++++
    通往花厅的是一条笔直的水晶长廊,两面的墙壁全都镶嵌着各色透明的牡丹图腾,仿若无边无际的图腾一直蜿蜒到走廊尽头,言战抬头,看了一眼冰蓝色的天花板,复又迅速收回视线,云中天和言战并排走着,言赋半扶着言战,云中天看向言战脸上比那冰蓝色天花板还要寒上两分的神色,他开始期待去了花厅能见到哪尊佛了——
    言战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她不慎果决得迈进电梯内,轻轻的把胳膊从言赋的手间抽走,她双腿交叉的靠在流光溢彩的电梯内,脑子里一会儿泛起来顾双城哭得红通通的双眼,一会儿又翻过去顾双城一个人躲在某地无助的哀哭的背影,这样一想,顾双城泪痕浸透的那张脸仿佛就近在眼前,就连那被泪水濡shi的每一根睫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言战难忍得咬了一下手背,她心里怆怆的钝痛着,她不该把顾双城一个人丢在家里,她能依靠的唯有她而已啊。
    急匆匆的左手开始在冰冷的电梯面上敲击,一下一下无声的敲击,二十分钟——言战确信,自己将迎来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分钟。
    两个百货世家的老总也上了电梯,他们礼貌同言战、云中天打了个招呼,电梯门刚预备合上,一家猎人头公司的光头老总也走了上来,言赋拉着言战向后退了退,云中天和那位光头老总聊上了,便站在前面。
    过了半分钟,云啸尘也携着他的夫人丽莎走上来,又上来了两位高挑的名媛,电梯提示超重了——言战眼前一亮,她正准备开口说自己还是等下一趟好了,言赋就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不能放你出去。放你出去,你就会头也不回的去找顾双城。”
    言赋握住言战的右手,又小声在她耳边说:“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只是,想出去抽一支烟。这里真闷。”言战无话可说,她侧头收敛了神情,言赋弯起嘴角道:“没人能看出来,你放心好了。”
    言战苦苦的弯起嘴角,她深深的闭了一下眼睛,云啸尘回头恰好看到言战脸上不太愉快的表情。
    “把手机给我。只要老陈打电话过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言赋在她耳边说。
    言战睁开眼睛,正好与云啸尘观望的眼神撞个正着,她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和平时差不多的笑容,她把握着手机的手在背后伸向言赋,言赋抓住手机——
    “姑,松手。”言赋低声而认真的
    说。
    言战点头,手却不自觉的握紧,言赋失笑的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掰开言战的手,言战任由他掰着,直到他掰开五指,取出她掌心被汗shi的手机,言战的表情才放松了一下。
    言赋晃了晃手机,“我保证,只要手机一震动,我就立刻告诉你。”
    言战点了一下头,云中天回过头来,也看了她一眼。
    云啸尘小声在云中天耳边问:“哥,谁在花厅?他们都在说……”
    云中天不着痕迹的摇了一下头,制止了云之啸尘的询问,电梯缓缓向上滑去,这电梯升得比一般商厦里的电梯要快,丽莎觉得有些头晕,便靠在云啸尘的肩膀上,娇声说:“老公,我头晕。”
    “没事。很快就到了。”云啸尘搂住丽莎的腰,他不自觉的回头瞧了半眼言战,却失望的发现言战并未看自己一眼。
    “叮——”得一声,电梯的门开了,跃入眼眸的就是一株树冠修剪得圆滚滚得菩提树,言战盯着这颗菩提树,眨了两下眼睛,一股未知感从她的脚板心蹿上来。
    一行人从电梯上走下来,早就上楼的罗可欣就站在电梯门口等云中天呢,瞧见云中天上来了,她就立即挽住云中天的胳膊,“老公,我和太太小姐们都在偏殿闲话家常呢,你们都要去正殿的。”
    整个花厅只有一个正殿,大大小小的偏殿大约有六个,正殿说正事儿,那偏殿就是给小姐太太们嗑瓜子打麻将聊八卦的,瞧罗可欣的脸色,就知道里头说得挺热闹,她是拨空前来看一眼云中天,立刻就得回去继续侃话。
    罗可欣给云中天整理两下领带,倚在他身上说:“你和啸尘去正殿,我带丽莎去偏殿了。”
    “姐姐真贤惠,忙不迭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给云总系一下领带哟。”言战找回了活络感,她一开腔,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人人都是知道云先生和云太太感情很好,他们也是商界公认的模范夫妻。
    罗可欣被这些夸奖弄得有些脸红,她嗔了一眼言战,“我也想拉着你去说话来着,可惜你得去正殿,忙完了就过来,多少姐妹等着你呢。”
    “听这口气我就怕,还是不掺合了,被大美女小美女一包围,我怕我话也说不利索了。哈。”言战笑着回答。
    “噗嗤——”丽莎也跟着笑了,言战耸了一下肩膀,从以前开始,她就从来没机会去偏殿和众名媛瞎掺合,通常都是在正殿聊完就天黑了。
    “你和丽莎去吧,我们都要进去了。”云中天抚了一下罗可欣的耳坠,罗可欣笑着点点头,言战看向罗可欣脸上乖顺的喜色,她
    又忽然想起来顾双城,要是有一天,顾双城也能如此严格遵守“言太太”的本分,那可就……想着想着便付之一笑,云中天和言战走在前面,穿过雕花的回廊,走了大约三分钟,就到了花厅的正殿——诺金殿。
    整个诺金庄园外头瞧着很英式,里头可真是纯正的古色古香,诺金殿的厚重木门一打开,一股淡悠悠的沉香味就扑鼻而来。
    透明窗纱层层叠叠的拨开,殿内的沙发都簇在一起,沙发与沙发之间的位置相去不远,离得最远的,说话也用不着喊话,吧台旁站着三名调酒师,言战瞧见一杯调得樱红似血得ji尾酒,顿觉口干。
    阳光通透明朗,站在落地窗前,能尽览整个庄园内的美景。远处有炊烟渺渺的木屋,一些伐木工人正在原野一旁的阳道上锯木材,那些深棕色的粗木一堆一堆的沐浴在这片风景里,真像是孩子们喜欢的巧克力木奉一样。近处有花团锦簇、水杉环抱的【小时湖】,有几个打着花伞的名媛已经结伴在湖边开始散步,能听见若有似无的娇笑声传过来,和着清风,当真是万分悦耳的。
    “姑?”言赋把那杯樱血般的ji尾酒拿到言战面前,他进来就发现言战多看了一眼这杯ji尾酒,“姑?”
    “哦。”言战端起ji尾酒,抿了半口,酒液顺着喉咙滑进去,言战说:“这里没变,除了多了那颗菩提树,还有外面那些小花园和秋千,几乎都没变。”
    “我也纳闷着呢,小孩儿玩得秋千,去年还没见到啊,听说,那后院还有滑滑梯的。”言赋说。
    “我们坐下吧。”言战坐在了沙发群中央,言赋和言齐坐在她身旁,云中天和云啸尘就坐在她的右手边,渐次的,所有人都找到恰当的位置坐下,在前厅已经寒暄过的众人,此时仍旧接着寒暄,对于很多与本市来往甚密的外商和华侨来说,诺金庄园他们都很熟悉了,没多久,大家就聊开来。
    “言总,言氏明年上半年会否全面收回在美国的一些投资?”没聊多久,话题就带到了言战这里,言战开口反问:“谁说的?只允许你们来本市投资,不允许我去你们的老家投资吗?”
    “呵呵,我们今年来本市,感受到了一股寒冷的气息。而言总您已经收回了在欧洲半数以上的投资。”
    “在欧洲,言氏确实遭遇了一些挫折,但是并没有收回半数以上,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投资,没办法,我不是做慈善的,对于一些长久未见回报的投资,我的耐心已经见底。但是对于整个欧洲,我仍然抱有一定的信心。说到撤资,云总应该比我有更多的见地?”
    话题扔到云中天那儿,他淡然一笑,“云氏已经收回了在欧洲的小部分投资,但是我和言总一样,尽管目前的形势颓靡,但是那里有我们的合作伙伴,我们仍然抱有信心。”
    “cheers——”言战和云中天碰了一下杯,两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但是在场的都知道这两个人说话都喜欢说一半,专挑最不重要的那一半说。
    季东来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言战正在和德方的两个生产商聊天,他笑着走过来,举起高脚杯道:“各位,能来本市为你们效劳,是我季东来的荣幸,但是现在,我即将调任,而接替我的人,将会和我一样,兢兢业业的为本市的繁荣发展付出最大的心力……”
    季东来还在说话,云中天和言战互看一眼,言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如果季市长是早已接到调令,那他不至于到现在才说,应该在上一次市政厅会谈的时候就对外公布消息。
    “这个人还真是沉住气。”言战开口道。
    “是的。”云中天点头。
    “他当然沉得住气。季东来先行探路,他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言齐笑着说。
    言战和云中天看向言齐,言齐摆手道:“你们俩看我做什么?这个人你们都认识,呆会儿千万别眨眼,省得一口气上不来就憋过去了。我是见惯了活人、死人、活死人、僵尸,什么都吓不倒我。”
    ——“他也是我的老朋友,我们曾经在特种部队一起服役,他比我从政的早,对于如何治理好一个如此繁华似锦的城市,他可比我有经验。尤其是,这里,还是他的故乡。”季东来仍在慷慨陈词的铺述,霍启森还从未在这位老友脸上见到如此百感交集的神情,他还真猜不出来,这位空降的新市长到底是谁?
    缓缓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言战却坐在原地,她扣着ji尾酒杯,食指好整以暇的轻轻刮着杯身,似是在细细咀嚼着季东来的每一句话——从她第一次见到季东来这个曾在特种部队服役的男人,到季东来主动要求去拜祭言忱,再到九霄殿内她在季东来的生日party上被罗氏兄弟带去警局,紫气东来,果真是后知后觉的“好兆头”……
    言赋和云中天也坐在位置上,言齐站了起来,用眼角剐了向这边看过来的顾依然一眼,又不冷不热对言战说:“单知道窝里斗得欢实,这回子,还怎么斗噢~”
    沉沉的木门被两名高大的男侍者一左一右的打开——
    这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门口,也有不少人在咬耳朵的做最后的猜测,类似
    于陆子曰的父亲陆振霆之流,一个两个面色都开始凝重,外商们对于市长易主这件事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个老华侨似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已经有七分把握的明了这个新市长究竟是谁了。
    所有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铅灰色的雾,各式各样的情绪从他们指间的烟头和手上的酒杯上溜过去,大家愈发安静。
    言战微微仰头,喝了半杯ji尾酒,她靠着沙发,目不转睛的盯着全然敞开的门口——
    “我们这位新市长是个很随和的人,今天路上堵车,要不然,早就到了。”季东来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在场人士都听见了两个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渐近。
    ……此时,纵观全场,只有言战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纹丝未动。
    “啪啪啪啪”遵循惯例的众人,开始列开整齐的掌声欢迎这位新市长,言战则是在新市长携着一位如、仙、似、妖的和顾双城一般高的美人走进来时,分秒不错的站起来,加入掌声行列的,不过,她只是合掌,并没有鼓掌。
    “……”这掌声如同一瞬间全部绽放的满园黑色郁金香,那男人细长眼眸里噙着势不可挡的锐气,寒冰般的眸子乍开融融的肃穆,他谦和有礼的巡视了正殿的所有人,那眸子是在看人,可胜似在看要被送去焚烧的一具具死尸,目光掠及之处,有人目瞪口呆的颤抖,有人被自己的烟蒂烫个正着,有人求救似的看向言战和言赋的方向,有人颓然的坐倒在沙发上,也有一些人恍如隔世的盯着这个男人的脸……
    “各位,上午好,我是顾沉渊。”
    刚才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位新市长脸上,当这位新市长说出姓甚名谁之后,所有又都看向言战。
    言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半点端倪都没露。倒是站在她身旁的言赋,眸中的意外还能窥见一二。云中天右手握紧,他的眼神在言战和顾沉渊之间来回徘徊,些微的大势难控绽在他紧皱的眉心。
    “很抱歉,我来迟了。其实早在一周前,我就已经来到本市,为接替季市长的各项工作做准备,在准备期间,我认真的故地重游。这里,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也承载了我此生最大的悲痛。我的二哥、三哥、四哥,都是在那一年……”顾沉渊松开女伴的手,缓步走到言战面前,沉声而不亢道:“我的三位兄长,都是在那一年,在本市撒手人寰,包括我那位红颜薄命的长嫂。作为顾家最小的儿子,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重新踏上这片带给我一切分离和伤害的土地。”
    众人皆未说话
    ,但是人人心底都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以为顾家的第五子顾沉渊在军部被动刑之后就死了,而眼前这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不是顾沉渊,还能是谁。
    “我非常高兴,能荣归故里,为我故乡的繁荣发展,略尽绵薄之力。”
    “您对本市既然有如此深厚的感情,那么我想,您一定会比任何人更加专注和用心的处理每一件关于本市的事务,我们所有人,都等待着您出色的政绩。顾市长,幸会。”言战伸出手去,顾沉渊也伸出手去,两人的手,在众人复杂的神色中,那样缓慢而真切的握在了一起。
    当年言家和顾家的血账,就这么被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掀开,所有人都闻见了浓浓的血腥味。
    短暂的握手之后,顾沉渊又看向言赋,“这位就是已故的言家大公子言忱先生唯一的儿子——言赋,是吗?”
    “顾市长,您好。”言赋伸出手去,言战立即握住言赋的手,把言赋的手拉回来,笑着点头对顾沉渊说:“是的,顾市长。不过……我现在更好奇,您那位美丽的女伴是谁?”
    顾沉渊和云中天也握了一下手,他看向言战,回答道:“我和她在车上的时候就在打赌呢,就猜,到底言总你,能不能认出来她是谁?”
    “哦?那顾市长猜得是什么?”言战的目光攫着那个女伴光滑的手臂,她深深的一口气,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笑着问道。
    “我猜你认不出她。即便是朝夕相处,那孩子何时这样打扮过?这孩子偏不信,说你可以一眼认出她。”顾沉渊侧过头,笑着介绍道:“她是我的外甥女,顾双城。”
    顾双城款步走过来,言战霍然的盯着她看,她却侧头,去打量一旁摆设。
    “双城这孩子最近和她妈妈犟嘴,天天喊着要住在言宅,我这个做舅舅的向来民主,孩子呆在哪儿都行,她到底是姓顾的,不可能住在言宅就变成姓言的了。她妈妈却苦着哭着同我说,明明是我们顾家的孩子,怎么能让她天天这么住在言宅呢?我们顾家,现在又不是像当年那样沦落,总有一个地方让着孩子睡觉的。”
    言战刚想伸手去握顾双城的手腕,顾依然就走了过来,她拉住顾双城,说:“这里都是说的事都无聊烦闷,妈妈带你去偏殿玩。”
    “……”一口气噎在言战喉咙里——一头披肩波浪栗发,一件粉玫瑰色长裙,蛇皮般的高跟鞋更衬得顾双城脚腕处的冷艳,纵使一言不发,她高挑的身量伫在那儿,也散发着妖气万种的魅惑,言战早已心跳到失控,她骤然握紧拳头——顾双城竟连看都没看
    她一眼,便跟着顾依然走出正殿,她转过身时,言战觉得眼前一刺,顾双城的裙子后是露背的,那夸张而倨傲的线条,一直裸|露到臀上,随着她走路的绰约摇摆,险些能看到那与腰肢紧紧相连的臀|缝。
    “言总,双城这身衣服是我帮她挑的,还成吧?”顾沉渊抿了一口白兰地,笑着问。
    “……”言战的怒火已然在眸底燃起,她眨了一下眼睛,立刻敛去怒火,“很美。”
    “谢谢言总的夸奖。”
    “你们打赌,赌得又是什么?”言战问。
    “若是我赌赢了,那她就要搬回她妈妈身边去住,若是她赌赢了,那她就在言宅住。言总你没有一眼就认出她来,所以她就得搬回顾宅住了。”顾沉渊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慰劳一下勤奋而全力以赴的半步猜吧,求地雷、手榴弹、火箭炮、浅水炸弹、深水鱼雷等等鼓舞一下我的士气!
    有个小请求,如果真心觉得喜欢我的小说,就请你在等更无聊的时候,回头去你没打过分的章节,给我打打分,替言战和顾双城谢谢你。
    一个小小的支持,都能帮助这部小说,让更多人看到这部小说。
    ps:很累,不回答任何问题,因为我一回答就会长篇大论,且涉及剧透,我需要保持体力和ji,ng力,我只能保持沉默。就像上一章言战就为什么不回答恋|童|癖这个问题的解释一样,没时间。
    写一部小说不容易,看正版的去追一部小说不容易,我们彼此都不容易,现阶段,我希望你们相信我,把手给我,对,全都把手给我,我带你们,再飞一程,we are one
    ☆、lover
    +++++++++++++++++++++++++半步猜作品+++++++++++++++++++++++++++++++++
    夜幕早已低垂。落地窗外的天穹尽头,乌压压的夜色墨墨攒动。浓浓的白色冷雾就这么在原野里腾起,白日里飘出几许炊烟的木屋里亮起一盏盏晚灯,近处的湖中央也渐次的亮起玫瑰灯,屋外夜露深重,鲜少有太太小姐在外头嬉戏,院子里穿梭不歇的,只有庄园内忙碌着晚宴的男佣女佣。
    指间的细雪茄被轻轻弹去烟灰,嫣红色的唇微微吹拂那一盏红枣桂圆枸杞茶,细细抿了一口,言战坐在顾沉渊身旁,两人闲谈甚欢。
    “从很久以前,我就对那块地很看好,那地方风水好,非常适合做跑马场,跑马场的南边很适合建一个非常标准的驯马场。”言战话刚开口,云中天就说了句,又来了,言赋也笑着看向言战津津有味的模样,顾沉渊却点头道:“我还小的时候,家父也曾经和你有过同样的想法,但是那块地是政府用地。”
    言谈间,顾沉渊和言战找到了共同话题——赌马,他看向言战眉梢的喜悦,问:“言总的老家应该有一块很大的跑马场”
    “是的,是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是跑马场。哈,大规模的建筑群已经占领了这座城市,平时大家一起出来聊聊天,也找不到一块有山有水的地方,光只呆在屋子里。”
    “你是在抱怨绿化面积不够。”顾沉渊咬着雪茄,眯着眼睛说。
    “远远不够,市长大人。”言战又抿了一口红枣桂圆枸杞茶,她看向顾沉渊和顾双城稍稍相似的细长双眼,一分神,脸上划过一些思绪,顾沉渊点头道:“言总在环保方面一直立场明确,这非常可贵。”
    “……谢谢。”
    这时候,诺金庄园的老管家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燕尾服走进来,言战站起来,和这名老管家拥抱了一下,众人也纷纷表示敬意的站起来,因为这名老管家的祖上就是本市的第一位富翁。
    “好久不见,言小姐。”
    “您看上去比我上次见您时更加帅气啊,白管家。”
    “叫我老白就好,言小姐每次都如此谬赞,老朽实在受之有愧。言小姐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要美丽动人,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我一定追求你。”
    言战婉谢地弯起嘴角,白管家看向季东来和顾沉渊,说:“请前任市长和现任市长前去偏殿的大餐厅,先生们,用餐时间到了。”
    “不知不觉就到晚餐时间了。我们还没聊什么呢。”云中天笑着说
    。
    “每年都是这样的,尽兴畅谈时总会嫌弃这里的时间过得太快。”白管家笑着说,他看向言赋,“赋少爷真是长大了。”
    “您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大家都说他越来越像我大哥,您说像谁呢?”
    “言小姐,他也很像你啊。”白管家看向言战,“让小言董先去宴上吧,言小姐,您得移步,和我去见两个人,她们等您很久了,但是没有邀请函,我无法让她们进来。”
    言战瞧白管家的神色,就立即望了言齐一眼,言齐立刻耸肩道:“我和小赋先去偏殿用餐了,有什么事情……你看着办。”
    言战立刻扯下手边的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餐巾,侧拭了一下唇角的茶渍,顾沉渊笑道:“言总,您可得去去就来啊?我们在席上可以再聊聊跑马场的事情。”
    “那是自然。小赋,顾市长初来本市,你和云总可得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言战看了言赋一眼,言赋微微点头,顾沉渊抬脚,一行人就跟着他出了正殿。
    言赋和顾沉渊并排而行,他笑着说:“顾市长竟然也和我姑姑一样,对跑马场的事情很是热衷?云总每次听我姑姑谈论起跑马场,都觉得头疼。”
    “是啊,言总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位,对于骑马非常热衷的女x_i,ng。”云中天点头。
    “常言道,声色犬马,若是声色沾得不多,那就要数犬马了,人总是要有点业余乐子聊以解乏。”顾沉渊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感意外,谁都觉得言战私底下能玩出一万种花样来,克里斯事件不过是言战私生活的一根凤毛而已。
    ——大餐厅的门敞开着,顾双城坐在长长的主桌旁,她和顾依然的位置被安排在顾沉渊的左手侧,顾依然看向顾双城的脸色,“心情好些了吗?”
    染过桃红的指甲拨弄着一丝不皱的桌布,顾双城心不在焉点了一下头,她看向门口,顾依然无法忍耐的小声问:“你是不是在看言战什么时候来?”
    “不是。”顾双城立刻否认,顾依然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我们刚才聊天的时候,那些笑话和趣事一点也抓不住你的心吗?你一直在看门口,不是看她,你又是在看谁?……”顾依然握住顾双城的手,“既然是吵架,你生着她的气,就得端住架子。”
    “妈。”顾双城喊了一声,顾依然连忙说:“好,妈妈我不说了,省得你又嫌我烦。我还是那句话,在你们两个人的恋情中,主控权必须要在你手上,我见不得我女儿吃亏。今天她能一巴掌扇在你脸上,明天呢,后天呢?你舅舅要是知道你受欺负了,别看他对你十分温和,要是他知道,
    言战可吃不了兜着走。”
    “妈……”顾双城抽回自己的手,她双手交叉在一起,沉声道:“我和言战的事情,禁止你告诉舅舅。来得路上,我和舅舅说过,我是两不帮的,他和言战,我谁也不倾向谁。”
    “你这孩子。我和你舅舅都是为你好。……算了,你两不帮也好,我也不愿让言战有机会把你变成和你舅舅博弈的棋子。”顾依然望着一头长发的顾双城,“今天这样才好看,女孩子就该女孩子的样子。你和言战一走在一起,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像是她身边的小白脸,说出来我自己都想笑。”
    “妈!”顾双城剁一下高跟鞋,眉头皱了皱,顾依然抿住唇不再说话,顾依然从前不觉得自己是个唠叨的女人,可是一看到这个宝贝女儿,她的话就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拦都拦不住。
    近处的女佣议论了几声,纷沓而来的脚步声一传过来,顾双城就侧过头,带着半点期待的看向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顾沉渊、言赋和云中天,三人皆是有说有笑,他们身后就是清一色的黑西装,哪里还有言战的影子?顾双城的双手骤然攥紧自己裙肩上垂下去的长长的薄纱,脸色y翳而变。
    按规矩,顾沉渊坐主桌正位,他看向左手侧的顾双城,小声问:“怎么,没看到想见着的人,和舅舅置气了?”
    “没有。”
    “我看你这浑身的气还没散去呢,一会儿等人来了,你再和人家撒气吧。”顾沉渊又笑着对那些有资格坐在主桌上的贵商们,“各位,请落座吧。和往年是一样的,大家都请随意。不过我右手边的这个位置可不能坐,那可是给我们言总留得。”
    言赋坐在空位旁边,而云中天是坐在长桌那一头,从主桌的位次来说,各行各业的拔尖人物的位置都没什么变动,只是言战身边多了一个言赋。
    主桌旁的其他桌子,按照远近亲疏,净资产的不同,排位就整体来说,也与去年没有多大的变化,倒是有一位靠社交网络上来的新贵让人眼前一亮。
    “双城姐,你今天看起来非常美丽。”言赋笑着称赞道。
    “谢谢。你身上这套西装,是我和姑姑一起帮你挑得,和我预料的一样,你一进场,多少女孩都眼巴巴的望着你不放呢。”顾双城回答道,她抿了一口水,以眼神询问着言战的去处,言赋没回应,顾沉渊在顾双城耳边说:“无论你和言战因为什么置气,她说到底还是你的长辈,尊卑有序,今天人这么多,舅舅不希望看到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顾双城理所当然的点头,顾沉
    渊这才放了心,他笑道:“看得出来,言总很疼你。”
    “姑一直对双城姐很好。”言赋也抿了一口水,一名主事女佣走过来,低头对顾沉渊说:“顾市长,言总说,你们先开席吧,不用等她了。”
    “……”顾沉渊脸色一凝,看来,这顾市长的第一顿饭,言战就没打算坐下来好好吃了。言赋刚准备开口圆场,顾双城就说:“舅舅,我想你们在正殿说话都该说饿了。刚才我听太太们说,除了在正殿规矩大,诺金会晤是个非常放松的场合,都是本市的自家人聚一聚而已,我们就先吃吧,等言总来了,我们罚她三杯。”
    云中天也开口道:“是啊,往年里,下了正殿也就没多少在意的了。毕竟不是正殿,品尝美食,闲话家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