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一幕，顾修云没有作声。
    对方的手段太过诡异，他几乎无法理解，这不是道法秘术，更像是真正的神灵手笔。
    天，彻底亮了！
    世俗凡人们走出屋舍，洗脸漱口，学子们奔向书院，武者们前往野外捕杀野兽。
    那些洗脉境跟开脉境修行者恍若毫无所觉，依旧在埋头修行，丝毫不知，前不久他们还在城镇中央祭祀神鸟。
    顾修云掌心紧握玄机晷，沉默许久后，才悄然催动灵龟黑甲签，随着卦签漫天飞舞，划出一道道奇异的纹络，他的眉头越发紧绷。
    眼前的纹络散乱不堪，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仿佛天机都被蒙蔽了，他借助天命神通观察世俗凡人时，也未能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最诡异的是，天命神通看到的凡人过去，城镇中的人族竟然都在各自的住处休息，根本找不到祭祀神鸟的画面。
    “居然连天机推演都能遮盖，到底是谁干的？”顾修云心中低语。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天机遗脉的那位真意境大能，不也擅长天机演算，他（她）若是出手，再加上天机阁留下的诸多宝物，能不能影响整个界空？
    “不对，不可能，”顾修云连摇头，“如此可怕的手段，必然涉及到了规则之力，他就不怕因果缠身吗？”
    在界空内催动规则，必然伤及界空，且又涉及到了凡人，自然也会沾染因果。倘若对方只是为了戏耍凡人，弄几场仪式，自然问题不大，但若有所图谋，如此大的手笔，后果也将无比严重。
    顾修云同样身怀天机推演秘术，却从来不敢在人前显圣，连凡人的未来都很少干涉，为什么？
    因为他害怕沾染因果。
    建立人族国度，是与四大上宗对抗，将世俗凡人的轨迹扳回正道，这么做，顺应天地规则。就像玄甲城背后的九品大能，建立城池，创造界空，都是顺应天地规则，造福世间。
    做这些事情，不受因果牵连，反而会得到本源之力的青睐，仙道修行也容易许多。但若为了谋一己之利，影响世俗凡人的命运轨迹，甚至杀戮凡人，破坏界空，那就麻烦大了！
    不仅会有无尽因果加诸于身，甚至惹来天地反噬，早早的降临三灾九难。
    历史上，就曾有真意境大能仅仅存世三万载，便遭逢肉身劫，身陨道消。
    “若真是天机遗脉所为，必有所图，祭祀不会只有一次。”
    顾修云默默的坐在城镇上空，等待下一次祭祀。
    烈日东升西落，太阴星升起，星光洒遍大地。
    随着子时的接近，城镇中传出一声低鸣。
    神鸟雕像再次出现，住在四周的凡人纷纷走出门外，朝着雕像缓缓走去。
    每一座城镇内，都有一座雕像，神鸟浑身赤红，双目幽黑仿若地狱。
    “每天夜里，都会降临？”
    顾修云瞥了眼远处，宥宁城中极为安静，八位斗霄仍在闭目修行，就连黑罴熊王、暴龙妖兽、乌纹金豚也没有苏醒。
    仿佛都沉浸在修行中。
    “就在半个时辰前，顾寒枫跟三位大祭司还时而睁开眼睛观察四周，此刻却都没了声息，”顾修云眉头紧皱，“连斗霄境后期都受到了影响，这绝不是真意境可以做到的，莫非背后另有其人？”
    顾修云试着推演脚下凡人，发现天机迷雾消散一空，每个人族都在跪拜神鸟，清晰而又透彻。
    紧接着，他又施展天命神通，观察凡人的过去未来。
    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从出生到老死，遵循天地规则，寿尽而终，找不到任何问题。
    “难道只是一场形式？某位大能的游戏？”顾修云心中疑惑。
    凡人们的祭祀供奉并不影响自身寿元，也没有任何损失，非要说影响，就是第二天起来会有些疲惫，毕竟夜里睡得不好，一直在跪拜神鸟。
    “还是问一问师尊吧！”
    顾修云犹豫了许久，决定请教庚阳尊者，这件事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就像一个凡人，看到鱼虾飘在空中，除了怀疑自己在做梦，没有其他任何可能。
    识海一角，庚阳尊者留下的烙印黯淡无光，死寂沉沉，随着魂力不断涌入，烙印渐渐散发出光泽。
    “徒儿，何事找为师？”苍老的声音传出。
    “师尊，弟子遇到了一件难题，心中疑惑，”顾修云指着身前景象，恭声道，“就在前不久，无相天内忽然出现一具神鸟雕像，将整个界空的凡人尽数控制，并在夜里呼唤其供奉祭祀……”
    顾修云娓娓道来。
    他身怀天命神通，只需感应一番，就能知道无相天内有多少凡人被神鸟雕像控制。
    “连上妙真人都被影响了？”
    庚阳尊者有些惊讶，随即散发出意念，笼罩整个界空。
    尊者手段远非寻常修行者可以想象，即使身处异域，也能借秘术烙印发挥出极强的实力。
    “确实如此，那些斗霄境心神已被蒙蔽，即使看到世俗凡人祭司的景象，也会很快忘却，此乃天机手段，为师也不懂其中奥妙，”庚阳尊者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诸天界域，能做到此事的一个都没有，除了早已消失在世间的天机祖师。”
    “您的意思是，这是天机祖师的手笔？”顾修云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冷汗从后背渗出。
    天机祖师，曾经的真尊，据说在天机演算上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此人陨落之后，八目神教才真正崛起。
    “天机祖师早已陨落，这应该是他留下的暗手之一，如今被后人开启了，”庚阳尊者的声音有些凝重，“无相天恐怕会出现剧变，你最好远离那处。”
    “远离无相天……”顾修云眉头紧锁。
    八目神教的总坛圣地就在无相天内，他愿意离开，三位大祭司也不会愿意，顾修云身为护教法王，倘若神教因此而覆灭，他也会沾染大因果。
    “师尊，既然是天机祖师的手笔，为什么我没有受到影响？”顾修云疑惑道。
    真尊何其伟大，以天地为棋局，一举一动都会引来莫大影响，顾修云只是个斗霄境，凭什么抵挡真尊留下的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