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某突然明白,为什么外面的传言会显得格外夸张。”温世峰语气很轻,听起来没有攻击性,但是仔细一品这话,就知道他话语之中的讽刺。
偏生说了这样的话,他的面上却看不出丝毫。
阿鱼仰头瞅着他,最后干脆站起身,自动走到牢房门口,将门口那只是挂着的锁链打开,从牢房里面走了出来。
温世峰再次惊讶,看向于奇正。
于奇正眼神四下乱飘,一副心虚的模样。
“别看他,我让他这样做的。这位温驸马,你说话真不好听,本公主特别不喜欢。”说着,阿鱼靠近温世峰,离他很近。
一阵淡淡的,却又让人难以忽略的蔷薇花香弥漫在鼻间,这种味道,令温世峰不悦的蹙了蹙眉。
他看了一眼阿鱼,只觉得她容色真的是世间少有。
哪怕温世峰一向对女色没有多少感觉,此时也能够感受到阿鱼的魅力。
他后退两步,深呼吸两口,这才准备开口。
却不料,阿鱼已经继续开口了:“温驸马既然想要查这件案子,那么可一定得要还之行一个清白,温驸马看上去就十分的精明能干,可不能让本公主失望。”
阿鱼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是仔细一想却能够听出其中讽刺的意味。
温世峰被噎了一下,就连安阳在他面前也从来不会这么嚣张,如今乍一遇到阿鱼这样的,温世峰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若是男人,他倒是可以把人砍了。
若是普通女人,也可以这么做。
可面前这天姿国色的女人,是大汉的公主,哪怕是大吴皇帝也不会随意就处置了她。
如此一来,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温世峰:“公主所言极是,温某自然会好好查案,争取还少国师一个清白。”
阿鱼撇了撇嘴,“嘴上说的好听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公主和安平的关系不好,你又是安平姐姐,安阳的驸马,你们都是一家人,调查出来的结果,本公主可不怎么相信。”
温世峰但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之前还觉着一位公主不应该会那般直接就说出自己和别人私情的这件事情。
但是如今再看,似是放到这位公主的身上,那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阿鱼,过来。”
阿鱼立刻小跑到了沈之行的身旁,和他隔着牢房,握住了手。
后面又觉着这样不太爽,就直接走到沈之行牢房门口,将那也是虚挂着的锁链给拿开,然后走进了牢房,跑过去趴在他的背上。
这才淡淡的瞥了一眼外面的温世峰,像是生怕温世锋听不到一样,吐槽道:“之行,刚才算我赢了,如果不是有讨厌的人来的话,赢的人一定是我。”
“你之前可是答应过,要给我奖励的,反正你不准赖账,一定要给我,你不准耍赖!”
沈之行叹了口气,“阿鱼,你不能这样,明明赢的是我。”
阿鱼直接窝在了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颈,眼巴巴的道:“之行,你真的舍得让我输吗?”
说着,眨眼,眨眼,眨了好几次眼。
沈之行却笑着点头,“当然舍得。”
阿鱼脸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沈之行不慌不忙的道:“不过奖励也是要给你的,毕竟我的东西就是你的。”
阿鱼立刻喜笑颜开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之行,你真好!”
沈之行的脸皮到底没有阿鱼这么厚,还知道有两个观众在场,于奇正倒是早就已经将头撇开了,只有温世峰面无表情,眼神也丝毫没有波动的盯着这一幕。似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两位,何不回答温某几个问题?若回答之后,温某立刻离开,也不会再打扰两位。”
阿鱼听到他这话笑了笑,“问我们又如何?我们只有一个答案,没杀,就是没杀!”
“温某今天有问题,想要问容华公主,容华公主可否回答温某的几个问题?”
阿鱼挑眉,“咦?居然是问我的,那就问呗。”她窝在之行的怀中,对着沈之行笑靥如花。
但是面对着温世峰的时候,却是一副冷面。
温世峰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心头却已经有些复杂。
或许是天然身份的对立,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他本能的察觉到容华公主对他这人的不喜。
好在温世峰也并不在乎这些,便问道:“之前传闻所说容华公主似是一直以来与安平公主之间不合。”
“温驸马,你可搞清楚,并不是本公主与他们不合,是本公主从大汉远道而来,安平却与那位又丞相府中的凌小姐几次三番针对。哪怕后面本公主成为了福王妃,成为了安平公主的嫂子,她们也一次两次找本公主麻烦。”
“温驸马,你来评评理,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大吴,结果她们就这么对我,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做?我又能怎么做?”
温世峰不知道这话真假,所以只是道:“可公主如今做的这件事情,与礼数不合。”
阿鱼冷嗤,“礼数又是何人规定的,就因为我是大汉的公主,就因为这一点,我就只能这样吗?他们就能肆意的欺辱我,然后让我当一个寡妇?”
“当初不是公主自愿了吗?”
“我不自愿,又能如何?我回到大汉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温附马,你倒是来说说呀。”
温世锋陡然发现,这位容华公主话里话外都有极大的怨气,可这股怨气又似乎不只是因为她自己。
“无论如何?当初是公主自愿嫁给逝去的福王,如今公主所做之事,是错的。”
“是对是错,这就不劳温服马来评判了,温驸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赶紧的吧,你们打扰我们够久了。”
温世峰依旧不疾不徐的道,“安平公主死了,对容华公主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也好处!”阿鱼理所应当的道
温世锋眉眼一凝,盯着阿鱼。
阿鱼笑道,“这世间少了一个我讨厌的人,可不就是好处吗?”
温世峰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位公主的难缠,他便也没有再问什么问题,对奇正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于奇正对阿鱼点了点头,这才跟了上去,走了老远。
温世峰回头,就发现阿鱼与沈之行正在亲吻。
他们明明身处在这肮脏的牢狱之中,但却依旧怡然自得。丝毫没有被困在牢狱之中的负面情绪,仿若这就是世外桃源。
*
温世峰离开了大理寺之后,他便去了大理寺的后门,在那里的一个酒楼,坐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一个身穿大理寺官服的人,进了他的包房,将一个卷轴交到了他的手上。
“给温驸马。”
“多谢李大人。”
“没事没事,温驸马用得上李某,就是李某的造化,只是希望温驸马以后能够多提携提携李某。”
“那是当然。”待人走了之后,温世峰脸上的表情才冷了下来。
刚才那人是他当初在这大理寺结交的一个人,这一次他上大理寺的目标是看人,以及看卷轴,自然会全部做完才会离开。
他将卷轴看过之后,还真找出了几个疑点
第一,三个犯人居然是投案自首的,这肯定有不寻常的地方。
第二,这件事破案得太快,不符合常理。
第三,福王死时身上有三处伤口。
他又将这三个犯人的身世检验了一下。
果不其然,这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绅士,那就是无父无母,无儿无女,都是孤家寡人。
这样的人其实不怎么适合顶罪。
毕竟某种程度上,他们没有弱点。
不过,事无绝对,或许他们表面上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属,但是实际上他们的亲属早就已经被转移走。
又或者,干脆就是真的。
如此一想,这件案子里面果然还有一些端倪。
温世峰又看了一眼大理寺,这才离开,
结果没想到,在回住所的时候,他们的马车却险些被人冲撞,
一个男人不管不顾的与他们对面相冲,若非温世锋的马夫赶马技术好,提前避开,怕是那骑马的人会直接撞上来骂人。
车夫:“驸马爷,奴才去让人拿了那不知死活之人。”
温世锋早在那人出现之前,就已经撩开帘子,看到了对方的脸。
等车夫说完这话,才放下了车帘子。
“不用了,直接回府吧。”
“大人他都如此做了,大人莫不是还不准备和他计较?”马夫自诩温世峰身份尊贵,还有一些不服气。
“和他计较,你有几个脑袋?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温世峰向来说一不二,对这个用途为零的马夫态度带了讽刺。
“大人说的是……”
“那人是当朝左相萧至寒,你有本事就去找他呗!”
这话直接让车夫让面色大变,再也不敢说去找对方麻烦的话。
温世峰想着刚才那人,身份的确不凡,而且萧至寒。
那萧至寒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如今却并没有回萧府,那么就是谁敢去揽呢?”
他笑了笑,对旁边的侍卫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
而此时在牢狱之中,阿鱼与沈之行,却正在严肃的交谈。
“那温世峰并不是什么好人?是一个难缠的角色。”阿鱼面色,有些谨慎的道。
对于温世峰这个只在乎权位的人来说,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他们。
所以阿鱼都不准备在他身上下什么心思,直接让沈之行警惕。
沈之行搂着她,用脸贴着她的头笑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阿鱼突然就不说话了,这样温情的时候似乎连空气都是甜的,明明他们身处在监狱这种地方,但是两个人都不会觉得哪里有委屈
似乎觉得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阿鱼明白,她到现在已经没有了对沈之行的爱,这一切也都是她机关算进来的,带着极为丑陋的真相。
“我相信你两人温情的抱着,接下来又立在一起……”结果就在这时,一个人带着满身风尘走了过来,阿鱼抬头看去,就看到了萧至寒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阿鱼慢慢的站起身,隔着牢笼与他对视。
一段时间没见萧至寒,他的容貌依旧是那么妖孽农艳,但是比起以前来说,又多了几分成熟。
“阿鱼与丞相许久未见了,”
萧至寒一步步走过去,完全忽略了旁边的沈之行,只是贪婪地看着阿瑜,“你何苦如此?”他开口语气有些沙哑。
阿鱼一愣,然后握住了沈之行的手,她扭头对着沈之行甜甜的笑着,“只要和之行在一起,无论如何?无论在哪里?无论会经历什么事情,我都甘之如饴,”
然后又扭头去看萧至寒,斟酌了一会儿道:“萧相,你的嗓子有些哑,似是感染了风寒,还请丞相保重自己的身体,早些请太医看看吧。”
阿鱼的话,令萧至寒脸沉沉的,他猛地盯上了沈之行,语气有些怨,
“沈之行,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吗?让她呆在这个肮脏的地方,你知道现在外面所有人都在怎么说她吗?沈之行,你若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让她替你承受这些本不应该让她承受的事情!”
沈之行面容淡定,只是淡淡地道,“这又关萧丞相你什么事情呢?这是我和阿鱼的事情。”
萧至寒冷笑指着沈之行,开始讽刺的质问阿鱼,“你听到了吗?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在听到你被外人怎么诋毁,他也根本就不在乎,你又何必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够了。”阿鱼说了一声,然后淡淡的道。
“萧丞相,这里肮脏,这个肮赃的地方不应该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萧至寒气笑了,他手扶住旁边牢房的栏杆,险些将这木制的栏杆给捏碎。
最后冷笑,“一听到你的消息,本相就快马加鞭赶回来,还没去皇宫,然后就来看你了,你就是这么回我的吗?”
“真的是中了邪了!”
“沈之行究竟那里好了,连累你被千夫所指,还是说你就喜欢这样的麻烦精!”
阿鱼仰头,“没错,我就喜欢他这样的,怎么,萧丞相你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也憋着,因为我的事情和萧丞相你毫无关系。”
萧至寒冷眼扫过沈之行与阿鱼,又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最终直接转身离开。
他披着的披风都被他的转身带了起来。
等他一离,开阿鱼就有些发呆。
“他是真的很喜欢你。阿鱼,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就喜欢我,明明还有很多人,他们身份有不凡的,也有真心爱慕你的。或许比我对你还好,那你又为何要选择——”
阿鱼捂住了沈之行的嘴,道:“这是应该的。”
因为让你跌落泥泞的人就是我,所以这泥泞,也应当我与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