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特猛然退后一步，冷汗如瀑。
    “不要意外，你们这样的新人经纪人，我遇到过很多，总有一些掌控了刚脱离蜉蝣级赛事新人斗兽的人，因为可以自由主宰自家斗兽的竞技积分的原因，便将这种比黄金木还要硬的硬通货花在了大肆享受上……不过我相信出身自非尼茨家族的您，恐怕是因为别的原因？”
    一股锐利的视线扎在了伊利亚特的身上。
    是图灵。
    伊利亚特能够明显地看到，怪兽眼中隐隐迸发的红光。
    喉头鼓动，伊利亚特勉强微笑着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光头男子身上：
    “看您的意思，对于这种情况早已颇有经验了？”
    “当然。”光头男子笑意更甚，“你要知道，有时候大圣杯的公平，不等于我们之间的公平。而为了照顾那些刚入行的经纪人，总有很多宽松的办法……比如，一条投资协议。”
    伊利亚特眼皮一跳，本能感觉到不妙。
    “请详细跟我说说。”
    “我可以让马赞帮助你们顺利通过过两天的擂台，甚至可以让你们在一个月内都保证活着通过那些赛事，并且……还能同时保证竞技的精彩。但是……”
    “你们必须在每一场赛事结束后，都上交百分之九十的竞技积分。”
    “开什么玩笑？！”伊利亚特神情大变，“你这是……”
    “不要激动，伊利亚特先生，听我仔细说说。”光头男子不骄不躁，显得十分淡定，“要知道，超限斗兽场是残酷的，但是我们可以在残酷之中，建立一些不那么残酷的潜规则。”
    “观众想要的是什么？是血腥的厮杀么？不，并不是。血腥的厮杀仅仅只是精彩的其中一种而已，观众想要的本质是，此起彼伏，悬念极大且血腥的战斗场面，那为什么一定要是真的呢？”
    “你的意思是……”
    “表演，你明白么，表演！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流派的生存级赛场，表演才是一切的核心，互相表演，得到比寻常杀死对手更加激动人心的观众人气，打造赛场人设，这才是核心！“
    “所以，只要卖力去表演，一场战斗赚足三四千并不是难题，而百分之十，也能让你们拿到三四百的竞技积分。想想那些糊涂蛋，他们厮杀一场，毫无精彩和表演可言的战斗，才不过多少？一百？两百？”
    “至少，你们过得比那些菜鸟要舒服多了。”
    伊利亚特怔怔地看着光头男子，久久没有发言。
    他没想到，超限斗兽场会是这样的。
    而除了对方暴露出来的潜规则外，这样的协议，他根本无法接受。
    “我想……我的斗兽搭档不会接受这一点，所以……”
    “斗兽搭档？”
    光头汨罗的神色变得极为古怪起来。
    “原来你是这么称呼这些野兽的……有意思。我就当这是借口吧，非尼茨先生。但你不要急着拒绝，我并没有恶意，只是顺应你的需求而出现的。你仔细想想，一个月以内，你能够完全没有生命危险，零风险地完成精彩的斗兽竞技，这能为你带来极大的业绩提升，虽然积分少了点，但这可是零风险。至于一个月以后，你的那只‘搭档’会怎么样，难道你会在乎么？”
    “业绩，积分，你都拿到手上了……不过是换一只野兽经营罢了。什么叫经纪人，非尼茨先生？就是经营者，你要学会经营自己的商品。”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心动了？”
    光头男子看着伊利亚特，伊利亚特阴沉着脸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非尼茨先生？非尼茨先生？”
    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动弹，光头脸上闪过一抹烦躁：
    “妈的……信号不好还是怎么的……”
    嘭！
    一道黑影将他的全息区块完全遮蔽，化作一颗包裹着狰狞外骨骼的巨大头颅：
    “伊利亚特·非尼茨已经谈完了，接下来换我。”
    “怪兽？”听着耳边震荡的声响，光头男子眉头一皱。
    “我觉得你的提议挺不错，但是我有一个更不错的提议。”
    “你给我五千点积分，买下利刃马赞在下一场战斗中的命。”
    “你说什么？”
    “这已经非常实惠了，你们这样的潜规则系统，有一个人气选手在其中周旋，想想每天到你口袋里的有多少积分？5000，已经是一个很实惠的价格了。还是说，你想在两天后，看着你的商品，被我撕烂在擂台上？”
    光头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你……”
    “抱歉，汨罗先生，我们还有事要谈，一会儿再回复您……”
    啪。
    伊利亚特掐断了通话。
    “真有意思，伊利亚特。”
    图灵迈动脚步，长而宽厚的刀尾随着转身轻轻摇摆，狰狞的头颅抵在了距离伊利亚不过几公分的位置。
    “你可没告诉我，我们之间是商人和商品的关系……”
    “请先不要激动，布雷泽先生！”
    湿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脸上，伊利亚特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我本来想之后再慢慢告诉你的，并没有要隐瞒你的意思！而且我也没想到，超限斗兽场居然会有这样的规则！你也看到了，我和他不一样！”
    伊利亚特嘴皮子动个不停，机关枪一般解释着，双手抬起在胸前连连摆手：
    “请您先冷静一下！！！”
    “呼~看来我之前的态度还有些不好，是用了属于你的积分，伊利亚特先生……我是不是应该向你道歉才对？”图灵缓缓靠近，露出嘴里一排排狰狞的利齿。
    “我……不……请您相信我，布雷泽先生，这段时间我绝对没有强迫您做任何事情！我是把您放在搭档的位置上看待的！”
    巨大的阴影几乎遮蔽了伊利亚特身前的所有光照，只有那发红的双眼和反射着寒光的利齿愈发迫近。
    最后在近乎抵近的位置停了下来。
    “哼……”
    图灵弹起脑袋，扭头迈步而去，回到了自己舒适的毯子上，留下伊利亚特一脸的惊慌错乱。
    “布雷泽先生，您……“
    “所以，你真的是个菜鸟，并不知道超限斗兽场里的潜规则……你是一个新入行的关系户。”
    把脑袋放在自己的前肢上，图灵眯着眼上下扫视伊利亚特。
    原来在这个地方，斗兽只是表面上的主角。而另一点直接关系到斗兽命运的，是经纪人的存在。
    斗兽只是商品，只是分长期经营和短期经营的区别，和怀揣着明星梦进入夜州那些娱乐公司的少年少女而言，被剥夺了人权的超限斗兽似乎更加惨烈。
    “但是，要达成这一点，经纪人拥有能够绝对控制斗兽的手段……我说的对么，亲爱的伊利亚特？”
    对上怪兽审视的目光，伊利亚特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有一个控制器。”
    伊利亚特掏出了那个克贾卡头颅挂坠，轻轻按下，化作了一块八边形立方体。
    “这是……我改制的，用挂坠做了隐藏。”
    “给我。”图灵咧开牙口。
    “这东西……只是一个软体程序，如果丢失，再造的成本并不大……”
    “如果你想保持我们之间留存着尊重和那一点点信任的关系，就把这玩意儿给我。”
    伊利亚特短暂犹豫，抬起头来：
    “……好。”
    随后，这东西被图灵咽进了口腔颊囊中。
    “很好，伊利亚特先生，现在我认为，你勉强值得信任。”
    “我本就没有想过……要将你作为商品。”伊利亚特捏了捏拳头，“如果想要在超限斗兽场上一直走下去，这样的行为根本无法得到保证，我们之间必须建立起信任关系……”
    “不，是利益关系。”图灵凝视着伊利亚特，“没有什么是长存的，除了利益，你需要信奉这个法则。”
    “我……知道。”
    “你似乎是个厉害的关系户，这和你的姓氏有关？”
    伊利亚特张了张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算是……抱歉，我想我们现在已经建立了足够信任的关系了，对吗？”
    “不，是勉强信任的关系。”图灵咧嘴一笑。
    伊利亚特似乎不想谈及他的姓氏，但在汨罗的嘴里，那似乎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
    “好吧……勉强信任。我想这些歪门邪道已经没有更多的谈论价值了……对于两天后的首秀比赛，您打算怎么办？”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么？”
    “说的什么？”伊利亚特脸上一愣。
    “把他们撕烂。”
    ……
    ……
    生理整备间。
    一只在擂台上疯狂战斗，撕碎对手的怪兽身影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伊利亚特找到的对方的战斗影像，虽然是过时的情报，但是也有收集的价值。
    距离首秀比赛还有一天，伊利亚特出门去处理比赛相关的事情了，而那通电话，也让图灵对超限斗兽场有了更多的理解。
    对于经纪人而言，怪兽是一种运营的商品，但是怪兽死亡，经纪人会赔付超限斗兽场一笔高额的资金，这对于新手经纪人来说，几乎付不起。再加上生存级比赛中的各种乱象，以及积分获取的制度，一套经纪人之间的法则油然而生。
    光头汨罗口中的运营法则，向图灵揭晓了两个信息：一个是经纪人主导的搭档关系，另一个则是存在于斗兽经纪人之间的剥削。至少目前的生存级是如此。
    “虽然伊利亚特有些话多，但如果实情真是这样，这样的经纪人也算是我的运气……先打完这一场，我得尽快想办法解决后脑勺上的玩意儿。”
    打开科技树，看到这两天吸收知识得到的技术值，图灵翻动着灰色的科技树格子，将感官目镜拉了出来。
    要保证绝对的胜利，降低风险，得继续增加更多的手段。
    比如加几个妖神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