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突如其来的结束。
让人极为不适、精神受到创伤的可怖幻觉,在欧菲伊彻使用系统提纯夏洛特身上的血脉因子后,顿时烟消云散。
而那两只没有一刻停下来争夺,将这条街除了咖啡馆以外的地方尽数破坏的妖魔们,也愕然地停下了手,随即各朝一个方向散开去。
浑身是汗的欧菲伊彻被留在原地揣揣不安。直到过了整整三分钟,科内莉娅才从那液态蓝蛙组成的保护薄膜中出来,从快要出汗到虚脱的欧菲伊彻手上夏洛特,然后一起朝着先前费恩所说的地方——镇门口的神龛标识快步撤去。
悬挂于天上的两轮月亮逐渐回到了它们原有的模样,尽管那轮硕大的近月和那个奇怪的卫月仍让欧菲伊彻感到莫名,但至少符合他原主的记忆。
他没有熬到费恩回来,身体的过度脱水和精神上受到的压力形成夹击,在月色恢复正常后,又一次晕死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自己已躺在了费恩的研究所里。
“不到四个小时就惊醒了?你需要更多的休息。”
一股略带磁性的声线传来,这是费恩平日的声音。欧菲伊彻感觉身上一阵僵痛,在从木板上爬起来时,不由怀念上辈子睡过的软床垫。
就欧菲伊彻的认知里,帝国中绝大部分人都睡在木板床上,甚至有些佃农干脆睡在田野里,几乎只有中层以上的贵族才有足够的条件睡在塞满了棉花的床垫上。
不少人会用干草、破絮、碎布、碎革把自己固定的睡铺变舒服一些,至少摆上一个满是荞麦壳的枕头。但在城镇里务工的人,不是睡在工棚里就是睡在雇主家或工作场所的长板椅上,没那么多改进可做。
在纯粹的木板上睡醒的感觉,就和欧菲伊彻这时候睡醒的感觉差不多。
就是自己贫苦的大学宿舍条件,都至少会放一张薄得要死的床垫啊。
一想到自己今后在异世都大抵会是这样的生活状况,欧菲伊彻摇了摇头。似乎这一点比自己方才经历的生死存亡更不能接受。
“全神在上,科内莉娅是不是把艾蒿、荨麻和稗草下太多了?都说了镇静药的基底已经被我强化过了。”
费恩走到欧菲伊彻身旁,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这是镇静过头,导致思维不能集中在正常的地方了,可能也有些其他方面的紊乱。好吧,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为什么我要回答你的问题?”欧菲伊彻才发现,自己确实不太能控制自己,想到了吐槽的话就立刻说了出来。
费恩把仅有巴掌大小,厚实无比的金属盒子拿到了欧菲伊彻面前。
他手放在没有锁上的开盖处,却没有急着掀开盒子:“因为你做了恐怕自己也不了解的一件大事。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和你那向我求助的主人戈斯拉尔家小姐一同,请求我的庇护。但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恐怕我就帮不了你什么。”
欧菲伊彻嗤笑道:“我连这么个我自己完全弄不清状况的事情都能两三下解决,还要你帮?”
“是否需要我,是由你决定的。当然,这个问题我会等你神智更清醒一些的时候再问一次。但我猜,你现在并不是处在幻觉和疯狂的癔病里,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整体来说你的回答仍基于你的逻辑与经验。”
欧菲伊彻感觉自己浑身在用力,试图站起身来:“你这塔玛是在对我用自白剂!老子才不待在这个地方,让我、让我…让我出…去…”
浑身脱力地不可思议,欧菲伊彻挣得血涌上头,都没法从木板上站起身来。
“自白剂?有趣的词。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从这里出去,多得是有人想对你趁虚而入。我不认为他们会更有礼貌,用的手段会这么温和——唉,其实现在这情况也不过是误打误撞。欧菲伊彻,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
欧菲伊彻一屁股坐回长条椅,听了费恩的话不住放声狂笑:“哈哈哈哈,你问呗!反正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真让我受够了。”
费恩再次叹了口气,看向欧菲伊彻的眼神像是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的小只疯犬。
他还是开口提问了:“你有过应对隐秘事件的经验?”
“我还想知道,什么是隐秘事件。”
“你对付过妖魔鬼怪吗?你分得清它们的区别吗?”
“我前几天第一次遇到这玩意,哈,我超强源动力重拳出击,一拳锤烂了它们的头。我哪知道什么分类,我要知道我去当学者了,还屈身当个仆役?”
“你有过专门的源能训练?谁教你的?”
“只能说老子天赋禀异!我也想有人好好教我啊。”
费恩眉头重重拧起,欧菲伊彻觉得,这不像是因为他的出言不逊。
“…你怎么知道那样子做可以解决那个事态?”
“我猜的啊。要是在那里干等,我看夏洛特是死定了。我能直接提纯超凡对象,我就直接上去试试了。我就觉着那两头妖还是魔还是什么的东西,不是完全对付不了。破坏了仪式,没有那些怪相,可能它们也会被削弱,就算它们怒了来搞我,也应该没问题吧。”
费恩大幅度摆了摆头,神情极为严肃:“…你想得太过简单了!虽然说,推论也有可取之处。但实际上,大部分仪式被破坏后,残留在里面的妖魔会更加强大,也有一定几率会残杀目击者,只是它们的愤怒与怨恨选择去发泄在仪式举办者身上。”
欧菲伊彻有些惭愧地傻笑挠头:“我不道啊。”
“……说话方式莫名其妙的,是这药让你用回了东陆人的说话方式了吗?唉,这些都不重要。你看看这个。”
“啥子哦?”
费恩打开了金属盒子,里面是一颗硕大而晶莹的多面体宝石。其祖母绿的晶体内,似乎生长了另外一颗充满棘刺的橙色晶块,正在一呼一吸地发着橙光。
“这就是你做得好事。”费恩缓缓说道,“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纯的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