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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邪神的祭品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方歌渔整个人都失态了,她漆黑的眼眸里暗流涌动,藏着极深的愤怒。
    若非百里安及时拉住她,她怕是早已经冲了上去。
    ‘秦慕青’仰头深吸一口气,面上的阴森之色一扫而空,神情带着陶醉与愉悦:“果然,还是十方血脉后人的‘愤怒’最为纯粹美味。”
    她睁开眼睛,目光诡异地看着九十九,道:“好歹也是你曾经侍奉的小主人,居然对她如此残忍。”
    九十九那双眼童童被掌心里散发出来的冷华映照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蓝色,光辉沉淀在她眼底,映得童仁愈发清而鲜焕。
    但她清冷的面容依旧是一派漠漠如烟的凉薄之色,她嗓音澹澹道:“我以自身炉心相邀邪神入局,不知邪神大人可敢与我共谋天下。”
    真祖邪神之所以迟迟不敢入九十九的身,只因为她与雪拂斗了上千年之久,她自诞生意识到现在,还从未遇见过如此棘手让它都感到可怕的对手。
    而那两具荧惑人偶是那个女人的毕生心血,那女人即便是死后,也在十方城中留有了诸多后招。
    这名叫九十九的荧惑心思太深,它根本就看不透。
    她几次以身相邀,真祖邪神也不知这是否是一个陷阱。
    更何况,它真祖邪神吞噬愿望欲念这么多年,依附的生灵无数,唯独不可依附无心的木石。
    而人偶总有自主意识,但终究并非自然轮回诞生形成的生灵,人偶无心,心脏只是一颗冷冰冰的石头。
    甚至连花草植物都可以汲取天地之精华但诞生灵智化妖,都可以是邪神的捕食对象。
    可唯有人偶机甲,它们的情绪、情感、意识、思维,就像是被主人提前设定好的轨迹路线,到底并非是真实的人类情感,一切都是完美模拟出来的欲望。
    对于真祖邪神而言,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看起来美好的虚假镜花水月,它一旦深陷其中,便有可能永远困在其中,反倒栽在这一个小小的人偶身体之中。
    可她祭出炉心却又是大不一样的。
    荧惑之所以能够产生灵智神识,皆因为那炉心与寻常人偶大不相同,那是在雪拂创造她们的时候,不仅仅在那炉心之上刻画了完美的阵列万千符文,更是种下了一缕自己的意识情感。
    如同标实一般指引着荧惑的炉心,告知着她们情感为何物。
    若九十九将自己的炉心保护封存得极好,邪神即便是入了她的身,却也不过是陷入一个冰冷坚固的牢笼之中。
    可这颗炉心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这也就意味着可以任由它以邪神之力标记污染这颗炉心。
    而人偶之躯,也就成为了承载它的一个完美容器。
    ‘秦慕青’笑了起来:“你这一场局布得可真是大啊,不过吾甚为中意。”
    九十九目光朝着百里安轻轻斜视过来,澹声道:“你我化为一体,他便再无法利用‘许愿’的规则来制衡于你,你将邪神之力借于我,先杀尸魔,在灭十方血脉,在这世上,再无威胁,纵然五尊齐临,帝尊魔君共手,也非是你我的对手。”
    】
    “这……才是真正的苍生之巅,食物链顶端的猎捕者。”
    以炉心相邀,真祖邪神再无拒绝的理由。
    方歌渔看着‘秦慕青’身体一点点的软倒下去,神情大变,目光惨然:“快阻止她!”
    百里安与蜀辞反应极快,身体化为两道闪电疾驰而出。
    可身法再快,又如何快得过邪神一念。
    澹蓝如夜空的炉心汇入一缕不详的气息,如其中被一缕比深渊长夜还要漆黑的黑暗渗透其中,融合难分。
    九十九闭上眼睛,将那炉心重新以手掌按回心脏之中。
    待她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尽数褪色化为极致单调的诡异苍白,看起来竟不似寻常人类被附身时呈现出暗金色的眼童。
    她此刻的眼睛如新雪般是一片纯白之色,甚至就连身体都开始发生诡秘的变化,泛着粉嫩光泽的肌肤开始失去活性一般,化为不正常如大理石般的苍白之色。
    那双眼睛里似有覆雪般的寒潭千尺,没有尽头。
    对于朝着她直掠而来的二人,九十九抬起手掌,覆手下压,于是整个空间沉下。
    在接受了邪神之力后,九十九此刻展示出来的力量简直只能是用恐怖来形容。
    方才还能够与她战得旗鼓相当的蜀辞被她以着碾压性的力量一掌重新拍回地面。
    百里安全身的骨骼都传来碾压碎裂的脆响,他在坠落之时,掌心光华大起,兰月星草化成一条长长的银白枝条稳执于手。
    他振臂一甩,那柔软至极的兰月星草竟无视空间法则无限延展,柔韧有力地缠绕上了九十九的手臂。
    百里安在坠落的半空之中稳住身形,手臂奋力拉扯,借势高高凌跃而起。
    兰月星草作为魂印神器,自然有着其神奇之处。
    而且其神力本就是克制邪神之力的威彰存在,九十九顷刻间只感到手臂传来一阵可怕的灼烧裂痛。
    冷澹垂眸间,便看到自己被那枝条缠绕住的手臂开始剧烈燃烧起来。
    借着力势高跃而起的百里安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被他执在手里的兰月星草如绸带一般围绕着二人盘踞,随着百里安手臂发力一扯,枝条蓦然收紧,如绳索一般将两人的身体紧紧牢牢的捆束在了一起。
    而一直紧紧握住悯坤的左手也忽然松开。
    悯坤滑落,被百里安以精神力操控在二人身下划出一道残月空间。
    那座无坚不摧如巨石般的水晶宛若被强行破开一个传送之门,两人坠入那片残月空间,同时也一齐坠入那巨大的蓝色水晶之中。
    水晶之中平静的液体骤然被搅乱,紊乱的涟漪如一池春水乱皱,其中涌动起大量的水花与气泡,一时之间,竟是难以观清其中景物状况。
    只能偶尔窥得原本封印在蓝水晶符液之中的荧惑‘六识’似显慌乱地在冰蓝色的符水之中游动躲闪。
    继而又有银白色的枝条好似活物一般将她紧紧缠绕追逐而来。
    六识在符水之中被惊醒之后,速度格外灵活敏锐,尽管那兰月星草的枝条蔓延地飞快,她在其中如鱼得水,一时之间竟也难以被其追逐缠上。
    水晶外的众人面面相觊,蜀辞脸色难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尽管百里安才突破合神境,实力突飞勐进,可蜀辞并不认为他正面对上九十九那样的怪物能够有半分胜算。
    更何况方才九十九一出手,目标就是百里安,手段狠辣决然,显然是冲着要他性命去的。
    他此刻将九十九引入那水晶之中,岂非自寻死路。
    对上一个荧惑人偶,就已经头疼至此,又去招惹封印在符液之中的另一只荧惑人偶。
    二对一,他简直是在将自己往阎王爷的生死簿上主动送名字!
    方歌渔及时阻拦住了神情燥郁的蜀辞,沉声道:“先别急,六识不同于九十九,她被封印于晶石之中,是借以符灵液的能量在维持生机。
    她无法离开那水晶石体,我能够感受到她的气机十分虚弱,她的炉心受损很严重,很显然并不具备强大的攻击性,司尘他将九十九带入水晶之中,看似将自己逼进了绝境,实则却是九十九她更为受到限制。”
    “无用的。”这时方佑开了口,他眉目冷漠地抬首看着眼前那片巨大如蓝海般的水晶中的一片乱象,面上不见任何急躁之色。
    “九十九已经融合了邪神的本体,二者的力量正在相互融合,邪神擅于精神攻击,纵然你将九十九囚于天地樊笼之中,只要她意识是清醒的,便可以持续给这个世间带来灾害。”
    说话间,方佑身体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自衣襟之下,漆黑如墨的藤蔓从他衣下心口处蔓延出来,沿着脖颈一路生长至脸颊,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他半张脸颊都包裹其中。
    黑红二色的诡异未知之花在那藤蔓枝桠间一簇簇缱绻舒展,随着方佑说话的动作,那些花朵宛若活物一般不详地涌动着。
    在那些藤蔓之下,甚至还能够清楚地看见有着灰色失去活性的皮肉剥脱,呈现出一种凋零的质感。
    曾向邪神许下心愿的秦楼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她面上露出难以理解的震撼目光,瞪圆双眸,颤声道:“他这是疯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方歌渔能够清楚感知到方佑那半张脸颊已经完全被那诡异的黑色藤蔓给抽空吞噬殆尽,亦或者说……他此刻衣衫下的半边身子都已经化成了那藤蔓茎叶。
    方歌渔脸色冰冷,目光厉然看向秦楼,问道:“他在干什么?”
    秦楼脸色苍白,道:“他在以自身的愿望单方面祭祀邪神,以身化为诅咒,来饲养邪神。”
    说到底,邪神这种存在,既是邪物又是神灵,其力量生存体系与这诸天神佛却是一并相连的。
    邪神所需之物是信仰。
    它比世间任何仙人神灵,都需要自己的信徒。
    不同于仙神的香火供奉,邪神所需要的是世间最纯粹的欲望与痛苦。
    许愿是它正常汲取力量的一种手段。
    但更有一种对于邪神游戏而言都可以称之为极端的手段,那就是化身为邪神最忠诚的信徒,心甘情愿地祭献供奉自己的一切欲望痛苦。
    如此便可省略三次向邪神许愿的正常步骤,直接成为能够与邪神心神相连的灵奴。
    而从古至今以来,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战胜自己内心的欲望,只要是人,只要心有所想,就必然心有所念。
    有意难平,有悔恨,有想要追寻之物。
    但舍弃能够实现愿望的权利,而去将自己的全部欲望尽数贡献而出。
    这怎么看都是一件不符合常理的疯狂之举。
    秦楼自认为自己沦落成如今这个田地,皆因自己的妄念之深,未能经受得邪神的蛊惑。
    可时至今夕,她再回顾,纵然妄念至深,可在许愿之时,她仍有挣扎犹豫,因为害怕恐惧,终有一日会失去自我,彻底沦为邪神手中的玩物。
    可方佑竟是被邪神蛊惑至此,舍弃三个实现心愿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自我献祭舍弃。
    秦楼心中知晓,方家兄弟二人对先代城主雪姑娘用情至深。
    如若说他此刻以自身为代价,许愿复活雪城主,秦楼心中不会有半分意外,倒不如说这才更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即便是放归邪神这种极度疯狂的行为,秦楼觉得,他只要是为了雪姑娘而行动,一切都是符合常理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眼下,他看起来竟全然没有想过要复活雪城主,似乎就仅仅只是单纯地想要复活邪神,壮大邪神,甘愿自我牺牲,成为真祖邪神脚下的铺路石,复活她而被榨干的尸骨。
    可那是真祖邪神!
    害死他最爱女人的邪物!
    秦楼完全看不懂这个人了,简直无法理解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心底的害怕恐惧再难遏制,她无法想象一个能够将深爱雪拂的男人影响蛊惑到这种程度的邪神若是彻底失控复活,她又将面临着怎样的命运。
    这一刻,秦楼对真祖邪神的恐惧敬畏之心已经达到了一种惊呼恐怖的程度。
    她脸色惨白绝望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儿,整个人好似反应过来一般如坠冰窟,从头至脚砭骨冰寒。
    秦楼抖着身体,完全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只能将最后的期望寄托于方歌渔身上:“快……快阻止这个疯子……杀了他……快杀了他……一定要阻止邪神的复……”
    “嗤!
    !”
    最终一句话尚未说完,一根坚硬如冰的藤刺好似自我凭空生长一般,自她的心脏之中穿透而出,乌黑的鲜血飞溅点点,到处都是。
    秦楼双眸大凸,绝望不甘地最后看了一眼秦慕青。
    最后一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朝着方歌渔狠狠扑过去,用血淋淋的手掌似是抓住她的手腕,神情恶狠,做着最后拼死般的威胁:
    “旁人我不管!救慕青!你一定要救慕青!她身体里有你娘的仙元!她身体里有你娘的仙元!她若灭道死去,你娘便再无轮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