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哥们儿的话不多,彼此做了自我介绍后便没怎么再说话。他打开广播收听准东当地电台的频道,调了几个卖假药的波段后最终锁定一档新闻类节目。主持人用很活泼的方式讲述当地新闻。正在说的内容与准东市正在重点推进的评选全国卫生文明城有关。约什库勒听一会儿后,烦躁的把广播关了。
顾天佑随口道:“不听广播就闲聊几句吧,你身上的功夫不错啊,一看就是得了真传的,哪个门派的?”
约什库勒的汉语带了浓浓的当地口音,迅速又生硬:“师父没说我没问,没什么好说的。”
顾天佑点点头,道:“你是准东人?”
约什库勒道:“我在油田工作,父母家住在迪化。”
顾天佑随口又问:“老兄你成家了吧?”
约什库勒眼神黯淡,脸上闪过一抹悲意,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一路沉默,直到把顾天佑送到迪化市局门前放下,再没说一句话。顾天佑跟他说后会有期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抬头深深看了顾天佑一眼,然后缓缓摇头,关门走人。
这人够孤僻的,这世上有故事的人太多了,朋友再多也不多,再少也不会认为少,不差这一个。顾天佑站在路边,脱掉身上的警务制服提在手中,等到一辆军用级的金龙豪华房车开到近前,不慌不忙上车,陆子琪坐在车里,正把准备好的西装弄的更妥帖。
胡莫菲一身迷死人不赔命的盛装打扮,白色调为主,浅粉为辅,既突出高贵庄重又不失青春俏皮。笑嘻嘻对子琪说:“再借我用三天,回头送你们俩上天山隐居去,争取造个小孩儿再出来。”
陆子琪笑笑没说话,身旁的大鹦鹉忽然露出头来插言:“造小孩,造小孩。”语气忽然古怪幽怨:“一走两三年,在外面死了活着都不知道,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留个孩子在身边也好啊。”
这话自然是子琪平常对它说过的,陆子琪平常从来不提一句哪怕有一丝可能给顾天佑带来压力的话。不说不等于什么想法都没有。大鹦鹉的话显然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顾天佑面露愧色,叹了口气道:“这几年是我太任性了,耽误了你。”
陆子琪摇头,口不应心道:“别听这傻鸟瞎说,你就做你喜欢的事情去,我就在这里等你,时时能听到你的声音,偶尔能看到你的人我就挺满意了,有了孩子就得多一份牵挂,对你来说也许需要一些准备,我会等的。”
三十二岁,事业登峰造极,对于陆子琪这样的一个女人而言,除了家庭幸福外人生还剩下多少追求?爱上顾天佑这大混蛋既是幸运也是不幸,但她从来没感到后悔,只是随着年纪增加,心理层面上着实不复当年洒脱率意,总想着时光匆匆易逝,不要留下遗憾。
顾天佑道:“在合众国的时候席志明问我跟你之间算怎么回事?当时他临危受命接任特工部主管职务,负责主持两个州的地区防扩散委员会的工作,权柄很大,当时芭蕉扇刚起步,能否拿到政府承包合同至关重要,我作为一个疑点很多的华裔,是很需要他这一票的,但是我不想在你的问题上对他撒谎,所以我说了实话,我告诉他,你不是我的唯一,他当时就怒了。”
虽然明知道芭蕉扇如今在北美发展的不错,陆子琪还是忍不住担忧道:“他怎么什么都想管呀,在北美生活了这么多年,连不干涉别人的隐私这点事儿都不明白吗?那后来呢?他是不是帮到你了?”
顾天佑摇头,道:“因为他的一张否决票,我不得不修改承包合同,绕过了那两个州,半年以后才拿到那两个州的隔离墙的建设权。”
陆子琪黛眉紧蹙,愤然道:“这小子真可恶,要他多管闲事了吗?”
胡莫菲笑着说道:“你就别生气啦,你那老弟很够意思啦,我听说拿下三个州的承包权以后,几次内政审查都是他主持的,好多事都涉及到违约的问题,没有他帮忙根本盖不住,保不齐人家当初就是故意玩儿的苦肉计,别人暗自不知道怎么得意呢,你反倒把自己气坏了,那多划不来。”
顾天佑含笑表扬道:“你开窍了,其实当时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没跟我明说,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证明了他当时的决断是对的,因为那张否决票,合众国人很信任他,把后续的审查权都交给了他,免了我很多麻烦,也给咱们省了很多钱。”
胡莫菲道:“姐,要说起你这弟弟来,还真由不得你不佩服他,如今的国际形势下,一个华裔能爬到他那个位置,还是这么年轻的,这得多难啊,就算有人暗中相助,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顾天佑道:“无所谓难易,他是个男人,自己选的路怎么着都得走下去,当初我曾多次劝他留在国内,结果他还是回了北美,之后在北美的时候我又跟他提起回国发展,他还是决定留在北美,现在他的官越做越大,已经进入被二十四小时全面监控保护之下的级别了,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FBI的特工部主管通常都由副局长兼任,坐上这个位置基本就是下任局长的头号备选,还有几天就是二零二零年了,他也许会成为FBI历史上第二年轻和唯一的华裔局长。”
英雄有的时候是逼出来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对有些位置上的人而言,非正常的退就意味着死。
胡莫菲道:“这倒是,只是苦了子琪姐姐,想见一眼都难了,以后只会越来越难,两个国家在战略层面上的对抗不断升级,合众国毕竟在军事上还领先一个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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