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建军面容微滞,小刀在手掌间一闪即墨,道:“对于我们这代人而言,我和他的事情很难被人理解,我倒无所谓,但是他在社会上有很高的名望,所以一直都不希望我们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相信我,他现在已经没那么在乎名声了。”顾天佑驾车拐上吴秦高速,脚下加大油门,越野车飞速前进,看着路旁的景观如过往岁月被甩到身后,悠然道:“这几年他因为连环杀人案,一直被关在秦州监狱里,整个人变了很多。”
“啊!”耿建军似乎从不知道苗世凡入狱的事情,惊讶了瞬间,随后陷入沉默中,许久才道:“是我害了他。”
“为什么这么说?”顾天佑解释道:“我是有一点点好奇,实不相瞒,我认识苗先生十二年了,从来没觉着他是那种不能决定自己要做什么的人。”
耿建军再陷入沉默,许久才长叹一声,道:“可惜我们的青春没有赶上好时代啊!”接着又道:“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胸中充满激情和冲动,但世俗的眼光却让我们不得不将心中激烈的情感压抑,他出身望族,所以必须比我更爱惜名声,那些年我们不止一次决心分开,每次都是他忍不住来找我,每次找我他都带着一把刀。”
“我猜他那时候是想杀了你来结束你们的关系。”
“是的。”耿建军神情痛苦,点头道:“每次我都知道他想做什么,我给了他机会,他却下不去手,有几次他压抑的很痛苦,甚至故意动手打我,下手很重,我知道他是想激怒我杀了他。”
“但是你每次都默默承受。”顾天佑早从他的日记里了解到这些事。
耿建军道:“他每次把我打伤后都很后悔。”
顾天佑道:“因为悔恨,所以他心中才会积累下那么多的愤恨,他恨这个社会为什么不能接纳你们的感情,更恨自己没有勇气承认和你的关系,那些年他一共杀了十九个人,每次都是从你那里离开后犯的案。”
耿建军痛苦的闭上双眼。
顾天佑忽然话锋一转,嘲弄的语气:“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两个有点矫情,当年你们中间的一个若是有幸被关进去几年开开眼界,或许你们俩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遗憾和痛苦了。”
“他,这些年在里头生活的怎么样?”耿建军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样子,神思不属问了一句。
“怎么说呢,好肯定谈不上,但我觉着对他来说算不得坏事,经过这几年,至少他不会像从前你们在一起时那么矫情了吧。”顾天佑指了指耿建军的左手,道:“要是从前的苗世凡,你相信他会让我知道那玩意的来历吗?”
耿建军左手一翻,那把消失在右手的小刀出现在左手掌心。
顾天佑笑道:“大叔,你这手法真不赖,我学过几手古彩戏法,却也未必做得到。”
关于这把小刀,耿建军和苗世凡有着共同的痛苦记忆。
耿建军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对你不利?还是说你真的认为他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子,只是因为我们俩的事儿?他顿了顿,语气陡寒:你若知道我们两个当年经历过的事情,恐怕就不会笑得这么轻松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阴森森的,记得初见苗世凡时,他也是这样的目光。
不就是一起吃了几口死人肉吗?顾天佑早从耿建军的日记中知道了当年二人在荒岛上做过的事情。想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龙爷。那老头子和另外两个战友曾经吃掉十几个小鬼子。却一辈子活了个坦坦然然痛痛快快。那点事在老头子心里没留下半点阴影。
“在狱中的时候,我认识一位老爷子,当过红军,打过鬼子,有一次他被困在大山里,弹尽粮绝,身边只有两个战友和十几个被他们干掉的小鬼子,当时他也做了跟你们那时候一样的事情,你猜他后来怎样了?”
顾天佑说话的时候,耿建军一直皱眉不语,左手不停的翻弄那把小刀,忽然停住,忍不住问了句:“他怎样了?”
“他娶了四个老婆,生了一大堆孩子,一辈子活了个痛快自在!”顾天佑说到这儿,突然出手抓住耿建军左手腕子,耿建军手腕一翻,刀光一闪,顾天佑的手指机敏的避开刀刃,从刀背的位置将小刀夹住,笑道:“别说你没有杀我的必要,就算你真有这个打算,至少也得有这个本事。”
二人僵持着,越野车依旧飞速向前。看得出,耿建军动手的决心不大,缓缓松开手。
顾天佑把小刀子丢还给他,道:“实话讲,如果你们俩不是那么矫情,我大概会多佩服你们几分,在我看来,当年你们两个能活下来真的是很了不起的壮举,而你们不但活了下来,甚至还完成了任务,破坏了前苏联在南疆邻国搞的秘密实验室,立了特等功,这就更了不起了。”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前阵子我家里被人光顾了,我当时以为是拆迁队那帮人做的,看来我判断错了。”
“大叔,你真没必要对我这么敌视。”顾天佑并不否认耿建军的指控,坦然道:“苗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于我也算有恩,我对你们没有半点敌意。”
“为什么帮我们?”耿建军神色不变,又问:“如果只是为了报答他,又何必知道我们这么多事?”
“我在筹划一件事,需要他帮忙。”顾天佑不跟他兜圈子,实话实说道:“如果有必要,也许还要用到大叔你所掌握的某些技能,之所以了解你们俩的事情只是为了更容易建立彼此之间的信任,我希望能和你们建立知心可靠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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