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苏澈手上锁了几天的镣铐终于被扔到了一边,她和秦玥十指相扣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区别于森严禁忌的宫廷,民间的庙会上人流如织,有一家几口人一起出来逛街的,也有零零落落的几对年轻男女,红着脸羞涩的执手交谈。
“馄饨喂——开锅!”那些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响着,街上的吃食更是五花八门,卖馄饨的、制秋海棠的、做烤红薯的,吆喝冰糖葫芦的,比比皆是。
一个念头倏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她故意指着一处卖糖人的摊子,摇着秦玥的胳膊冲他撒娇道:“阿玥,我想吃糖人了,你给我去买一个好不好?”
秦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凤眸中却隐隐有软弱的哀求:“我们先去庙会上看戏,出来再买吧,去晚了就没有座位了。”
“我跟戏班班主商量好了,第一本就要唱《桃花扇》,一会儿听完了戏出来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内心激动难耐的她没想那么多,固执道:“现在买嘛,万一那个卖糖人的小贩走了怎么办?”
秦玥无奈,牵着她的手走到那摊位前,对着低头忙碌的店家喊了一句:“师傅,给我来个好看点的糖人。”
“唉!”那小贩立时憨笑着应了一声,利落的捏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糖人送到他手里,秦玥一手拿着糖人,只得松开苏澈的手去掏系在腰际的荷包
就是现在!
苏澈突然猛地推了他一把,拔腿就冲着人流密集的方向逃去,秦玥被推的一个踉跄,手里握着的糖人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他也不追,面无表情的弯下腰把那几瓣糖人捡了起来,试图重新拼成一个完整的形状,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苏澈狂奔了片刻,谁知从斜刺里突然窜出来几个粗壮婆子,狠狠的把她拽住,她被几人合力摁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多时,有一道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上方。
秦玥原本星光绚烂的眸子中是一点亮都没了,他蹲下身子把她的下巴托了起来,苦笑道:“就
ρǒ壹8κ.cΟм(po18k.com)不能再多装一会儿吗?我昨天求了那个班主好久的,这下戏也看不成了”
“苏澈,就算是为了权势装着喜欢我,能不能装一辈子?或者在装不下去的时候把我连着我的家人一起杀了,那样最起码我到死都是幸福的。”
苏澈听他说的难受,心里也酸涩起来,张张口想着解释点什么,结果从后面伸过来一张染着香味的帕子,死死地按在了她的口鼻上。
那奇异的香味笔直的冲进来,同一时间,苏澈的脑子变得晕晕乎乎的,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地沉入黑暗,恍惚间有一人轻柔的把自己拥入怀中。
那人哽咽着呢喃道:“苏澈,我真是不指望了”
苏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铁链牢牢地捆到了床头,秦玥正瘫着脸抬起她的双腿用力的冲撞。
阿玥
她想说话却发现嘴里给塞了个类似桃核一样的东西,体积却略大,足够让她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又不会撑得她的口腔太难受。
“唔唔唔!!”苏澈急了,拽着铁链拼命地挣扎,力度大的几乎要把腕骨给生生的折断。
秦玥看她实在挣扎的厉害,这才伸手把她嘴里塞的东西掏出来,身下依旧是大开大合的顶弄着。
“阿,阿玥!我啊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京城还有,还有好多事情我没有交代清楚,我亲手培育的暗卫组织还没有交给新帝,我‘暴毙’后新帝在朝中根基不稳,会出大乱子”
“我必须回去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她断断续续的喊着,一遍又一遍的承诺着,可他再也不想信她了。
秦玥忽的停了下来,他目光一片死寂,凉凉的盯着她问道:“苏澈,你说你会回来找我,是真的么?”
苏澈看着他这副样子,心脏疼的几乎都要麻木了,突然感觉呼吸都分外艰难起来。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嘴:“你不必说,我来替你回答。”
“苏澈,你要是走了,大抵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不,不是的
“你对皇权的贪恋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这次回去,要么是想着重登皇位,要么就是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如你所言,你想着回去把担子完完整整的交到新皇手里,人家却未必肯饶了你。”
“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你教给我的血淋淋的道理。”
“苏澈,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待我之心,若有你费在皇位上的心思的十分之一,只怕我死也心满意足了。”他逐字逐句的分析过来,只觉得心中分外的明澈,竟有大彻大悟之态。
苏澈血红着眼睛,嘴唇颤动着张张合合,那些隐秘的羞愧的心思被他赤裸裸的揭开后,她觉得无言以对却又在心里拼命地为自己开脱:
不是的,他有些地方说的不对
她没有想要丢下阿玥,她是准备着回去以后再派人来接他的,她也心疼阿玥也爱阿玥,她没有想着不要阿玥
阿玥只需要再等等她就好了,她会补偿他的,她回去以后要拿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阿玥
呵。
秦玥一脸扭曲的笑着,拼命克制着的眼泪终究是滚滚而落
苏澈,你最爱的是江山,其次就是你自己。
至于爱我?
或许有吧,只是被排到了好远好远的后面,永远看不到被眷顾的希望。
我不奢求你能对我留下什么感情了,死性不改的我单方面爱你就够了。
只是骗人终究要付出代价,你成就江山帝业的梦想注定要毁在我手里
我说过的吧,你已经是属于我的东西了,就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一辈子
“你们听说了没?咱们钱铺的新东家是个年轻的公子,那长得也是一副绝世姿容,俊俏的很!”又是一个充实而疲惫的黄昏,钱铺里的伙计不禁也嚼上了舌根。
“是啊,可惜已经有主了,还是个疯子!摊上这么个妻主也够倒霉的,天天的还跟宝贝似的随身带着宠着,真是”
“嗳!快别说了,这不,夫人又发病了!”对面那伙计拼命的给他使眼色,两人立刻寒蝉似的噤了声。
只听得一阵东西碰撞砸碎的声音,一个形貌昳丽的女人神色慌张的从楼上跑下来,一面冲着底下的伙计大喊:“我不是疯子,我没疯!”
后头陆陆续续的有几个粗壮的婆子追了上来,她一面竭力躲着她们的追捕,一面死命的狂喊:“我被秦玥绑架了,去报官,求求你们了,去报官啊!!”
那两个伙计面面相觑,心道秦玥是谁,他们东家不是姓赵么?况且这女人也是疯的可以,哪有这样天天吃得好穿得好的‘绑架’啊,何况还天天有美男陪着。
那几个婆子看样子也是训练有素,很快就把她牢牢地制住,五花大绑的堵了嘴,又七手八脚的重新抬上了楼。
又不多时,有一个容色绝艳的白衣公子抱着方才那女人从楼上下来了,他遥遥的对着几个伙计点头致意,歉意的笑道:“抱歉打扰到大家了,我刚刚给她用了点东西,睡一觉就消停了。”
此言一出,大家又笑呵呵的活泛起来,有人讨好的说了一句:“公子,怎么天天穿一身白,虽说您怎么穿都好看,我却觉得您要是换个红袍子绝对艳惊四座!”
“是啊是啊,回头把夫人的疯病治好了,两个人在那一站,啧啧,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那白衣公子闻言怔了一下,苦笑着垂下眼睫道:“有些东西,过了那时候,就再也没心思用了。触景生情,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屋里众人也是不知何所谓,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那公子轻轻地叹息一声,兀自横抱着那女人远远的离去了,低声吟了一句某人曾经教给他的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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