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苏阳和颜如玉便在金陵城中转悠,打听适宜居住的地方,顺便找找孙离,晚上便暂时住在酒楼,如此过了两天时间,苏阳终于问出来了一个宅院。
“你们找到我们这里,可真是找对地方了。”
一男子年约三十,腆着肚子,笑呵呵的对苏阳说道:“我这新居,修好之后还没有住过,若非看你像个文人雅士,我都不想将这房子租出去。”
男子姓潘,单名一个亮。
潘亮带着苏阳和颜如玉一路走着,到一门前,白墙青瓦,门锁紧插,潘亮打开了门,带着苏阳走了进去,房子的设计是耗费了不少心血的,构建极为精美,庭院里面都铺了石面,左边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此时正是桂花绽放的时候,院中都是甜香,正堂宽敞,是一个二层阁楼,一层除了正堂,还有左右两间,在正堂后面则另有一门,直通后院,后院一侧用木篱隔开,里面是一片菜地,旁边不远处更有一水井,井台堆砌,极为漂亮,而这后面就有伙房,茅房,洗漱的水房,杂物房,在后院有一楼梯,能通二楼,到了二楼上面还有一小小厅房,三间栖身之地。
如此一个房子,前院后院,一层二层便有五间房子,上下一加是两个客厅,后面洗手间,厨房,杂物间,菜地……占地面积就有三百来平方。
“从这里出门,沿着小巷往东走三十丈,就能够到大街上面,那地方正是繁华,往西走十六丈,是桂花胡同,都是一些卖杂食的,住在这里,不至于太冷清,也不至于太热闹,端是一个好地方。”
潘亮对苏阳介绍道。
苏阳在这里面转了一圈,也挑不出什么刺,问道:“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不住了?”
潘亮闻言,笑道:“实不相瞒,我父亲在边通判家中做管家,已经做了三十多年,我家中一切,都是边通判安排的,通判感我父亲一心至诚,在外面给我捐了一官,当下正要前去上任……”
“恭喜恭喜。”
苏阳恭喜道。
“都是边大人的恩典。”
潘亮对着东方一拱手,想来边大人就是在东方。
房间修建好之后,必须要有人居住,否则一个房子若长时间不住人,容易生祟。
苏阳和潘亮议定租金,给予潘亮五十两银子,两个人写了凭书,按了手印,将房子租了下来。
潘亮将钥匙交给了苏阳,说道:“其实我们这左近有一群无赖,颇为蛮横,不过你租在我这里,他们一点都不敢碰你,你就放心在这住着吧。”
苏阳含笑称是,拿着钥匙,和颜如玉两人一人一把,租定了房子,两人一并到了大街上面,将吃穿用度的东西购买一套。
金陵城繁华昌盛,这种吃穿用度要购买的,在这里一应不缺,应有尽有。
两人买东西的时候,走的是东面大街,回来的时候,走的是桂花胡同。
桂花胡同里面都是多年的老师傅了,苏阳和颜如玉回来的时候,嗅到各种味道,互相交织,造就人间气象。
“老伯,来一碗水喝。”
一男子穿青色圆领长袍,头上戴着四方巾,一幅文士打扮,到了一茶摊前面,洒了几枚铜板,让茶摊师傅给他倒茶。
“好嘞。”
茶摊师傅也不过二十来岁,头上裹巾,身穿齐膝短衣,下面一条长裤,腿脚紧绑,踩着一双布鞋,起身在大瓮里面舀出热水,黄橙橙,嗅气味应该是菊花桂花。
舀了一碗递给男子,男子坐在一旁茶桌上,等着茶水凉些再饮用。
茶摊老板不收男子的钱,将钱全都放在男子身前,说道:“您来的正好,我这里的字前几日被姓张的无赖给扯去了,您正好再给我写个字,茶费就不用了,明日我再给您送一个润笔费。”
男子晃着茶碗,略略的应了一声。
“给我们也来两碗。”
苏阳将东西放下,和颜如玉坐在茶摊另一边桌子上,茶摊师傅看到又有客人,舍过男子,连忙舀了两碗端了上来。
苏阳正好口渴,可不管烫不烫,端了便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
菊花,桂花,里面还有冰糖。
皱皱眉头,苏阳问茶摊老板,道:“你这茶水用的不似平常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客官好厉害。”
茶摊老板坐在摊前笑道:“我这水非是地长,而是天来。”
天上来?
“雨水?雪水?”
苏阳问道,从天上而来的便是这两种水,苏阳尝过这世界的雨水,和茶水仍旧有些差别,所以才有了雪水一猜。
“哈哈哈哈……”
茶摊老板笑道:“客官,你听好,我这水一来,白日难消,黄昏难了,连日累月,绵绵不绝,取之无尽,用之无穷,小百姓积粮度日,大官人饮酒谈锋,滴露流香,能消病骨……”
“梅雨水。”
苏阳笑着说道。
南方一旦到了梅雨时节,雨水绵绵不绝,有些人会将梅雨时节的水储存起来,以做饮茶使用,比如红楼梦中的妙玉,喝茶便用的梅雨水。
梅雨滋润,入口甘甜,用来泡茶自然别有情趣。
“对了!”
茶摊老板一击掌,笑道:“客官应该不是我们这边的吧,我这茶摊都在这里十多年了,来饮茶的人都知道这是梅水,过来饮茶的也都冲着梅雨水的名头。”
“我之前在扬州。”
苏阳回道:“今日刚刚租在了潘亮家,今后要经常来喝茶了……我看你不过二十来岁,怎么你的茶摊就十多年了?”
茶摊老板自然知道潘亮,那是他们这一块的头面人物,听到苏阳租在了潘亮家中,老板对苏阳报以笑脸,听到苏阳这么问,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十岁就来泡茶了。”
这年代没什么义务教育,小孩子也都是自小劳作大的,许多人刚刚懂事,就跟着父母搭手,这本不奇怪。
“金陵这边果然人杰地灵。”
苏阳叹道:“我在扬州那边,就感文气昌盛,那里的书生酷爱吟诗作对,韵脚齐整,言之有物,没想到在金陵这边,文气更佳,平常百姓也都会一些诗文。”
老板听到苏阳称赞,哈哈大笑,连说不敢,说道:“我也是听的多了,顺口溜的,可不敢和才子们对比,我就是个瞪眼瞎,连个字都不会写……”
这时候的识字率根本不能和现代相比,文盲太多了。
“唉……”
苏阳为此一叹,看着茶摊老板,不纠缠适才话题,问道:“你在这里这么多年,可知道哪一家药铺最好?”
依照孙离的本事,若她在的药铺,一定是最好的,因此奔着最好的名头,一定能够找到孙离。
“这……”
茶摊老板愣住,好长时间后,说道:“您说哪一家药铺最好,这还真说不出来,我听这里客人所说的药铺,都能够治好病,能治好病的,应该都是好药铺吧,就像我们巷子口的郭大夫,他为人宽厚,要价不高。左近的人都是在他那里看病的,也是手到擒来,药到病除。”
“哦……”
苏阳叹了口气,郭大夫那里苏阳瞧过了,他是个经验老到的好大夫,看病准,也懂药理,不拘药方调配药物,绝对能够称得上一个好大夫,但比不得孙离那种神仙大夫。
“我走了。”
茶摊上另一桌坐的男子起身,跟茶摊老板说了一声,迈步就要走。
“金秀才。”
茶摊老板连忙拦住,说道:“我这个字……”
“天已经晚了,我尚有约会,你的字改日再说。”
金秀才对茶摊老板回了一句,匆匆而去。
“唉,我……”
茶摊老板叫了几声,看着金秀才匆匆背影,无奈一叹。
“他的约会应该很重要。”
苏阳看金秀才背影,纵然走的匆匆,但仍旧规行矩步,保持着书生风度,让苏阳挺欣赏的。
“什么重要,他是去会秦淮河的芊芊去了。”
茶摊老板说道:“芊芊姑娘看中了他,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
“男女约会,岂不更重要了?”
苏阳笑道:“老板,我也会写字,你要写什么字跟我说说,我给你写。”
听到要写字,苏阳有些技痒,准备将这个活给拦下,把这个润笔费给赚了。
“您也会写字?”
茶摊老板惊异道,看了看天已经要黑,说道:“前两日我们这左近的无赖张在我这里喝茶,喝完茶之后,我要茶钱,他就开始打我,砸了我的茶摊,毁了我的招牌……我要写的就是一个茶字,写过之后,挂在上面的……”
顺着茶摊老板手指,苏阳看了看上面,明白了,就是在三角旗上面正反写个茶字,然后挂在门口做招牌的。
“小事一桩。”
苏阳应道,他没有问为什么无赖要打茶摊老板,因为理由一定很无赖,左右也不过逃账,而这个无赖能够在这里横行,一定有他自己的本钱,让他可以欺压这里的百姓。
让茶摊老板借来笔墨,苏阳将旗子铺在桌上,一笔一划,在青面红边的旗子前后写了两个茶字,筋骨结实,结构严谨,苏阳在书法上面,已经有一个阶段的进展了。
“好!”
茶摊老板叫道,就算是不识字,他也能分辨出这字就是好,比起金秀才软绵绵的字,这两个字看起来就很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