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陋狗和项洌叫,顾判已经从床上下来,伸手将斧头拿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把正在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崭新钥匙,不仅没有了斑驳锈蚀,甚至就连被斧刃切断的两截也连接了起来,不见一丝一毫裂痕。
“有点儿意思。”
顾判默默想了片刻,直接又是一斧落下,斩在崭新钥匙上面。
咔嚓一声脆响。
他面无表情看着它碎裂成无数碎片,而后渐渐变得虚化,很快消散在了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项洌在一旁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呃……这很有可能是破解谜题线索的钥匙,就被父亲大人毫不犹豫毁掉了么?”
顾判却并没有什么惋惜的神色,收了斧头打了个哈欠道,“这种来历不明、还专门找上我们的所谓线索,不要也罢。”
说到此处他停顿一下,很是不爽地接着道,“你们也知道,我最烦的就是寻幽探秘、破解谜题,所以说这帮故作高深的傻逼啊,是戳到了老爷我内心最为柔软的痛处,倒不如一斧头砸碎不见来得爽利。”
“你们两个把这桌席面收拾了,把屋子打扫干净,好好休息,等到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刘千户,再更加详细地了解一下情况。”
第二天一大早,顾判便出了驿馆,带上项洌和陋狗,按照记忆中刘於所说的位置一路来到了千户刘於的府邸。
站在建的颇为不错的宅院大门前,顾判看了看紧闭的木门,抬头瞟了眼上方挂着的牌匾。
“北沧刘府。”他念出上边的字迹,心中却是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块门匾似乎显得太脏了些,上面铺上了一层泥灰,就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打扫过一般。
刘於身为北沧郡城内的缇骑千户,其身份地位不可谓不高,仅在北沧郡守等寥寥数人之下,但缇骑又身兼秘密收集情报,侦缉查办之事,所以认真算起来的话,就算是北沧郡守都要大大的卖他许多面子,在这城中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
但现在刘於所居的府邸大门,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破落衰败的样子,完全和他的身份地位不相匹配。
而且从几次的接触来看,刘於也绝非那种邋里邋遢的性格,怎么会任凭自家府邸的门脸脏污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记错了刘於所说的地址,寻到了另外一家同样姓刘的大户人家门前?
顾判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微微皱起了眉头,沉默片刻后还是叩响了门环。
咚咚咚。
金属门环与大门接连撞击,声音在风雪之中传出老远。
“这位公子,你找谁啊?”
从巷子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片刻后一个穿着厚厚棉衣,举着油纸伞的老者慢慢走到了近前。
顾判轻轻触碰一下斧柄,眼中燃起两朵红炎碧火,从老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后便转过身体,露出些许温和的笑容。
打野刀没有任何反应,红炎碧火齐出也没有发现异常,所以说正走过来说话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悄无声息间,他的眼中闪烁出道道朦胧光芒,与老者近距离对视着,口中问道,“老人家,我是刘千户的同僚,此次办差路过这里,就准备拜访刘兄,这里是不是刘千户的家门?”
老者看着顾判的眼睛愣了许久,最后低低叹了口气,语气中似乎还有几分伤感之意,“老朽姓刘名佰,是这位刘千户的族叔,因千户大人怜悯,便让我家里喂养那几匹马,算是给我一口饭吃……”
“哦,这里确实是刘千户的府邸,不过早在挺久之前,千户大人就已经失踪了,随后夫人连同府中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了原籍,这宅子啊,也就此空着破败了下来。”
“后来倒是有个一看就是泼皮无赖的家伙过来,硬说他是千户大人的远房亲戚,要住了这宅子,老朽拦他不住,只能任由他进去,正准备第二日再去报官,没想到天刚擦黑那泼皮就从里面跑了出来,疯了一样四处乱窜,最后竟然一头栽倒就死了。”
“老朽年老体衰,又有些怕事,所以在官家差役过来询问时什么都没敢多说,只是推说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定自己没有说假话?”顾判眉头皱起,思索片刻后便又接着问道,“刘於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那老者缓缓摇了摇头,“老朽所言句句属实,不敢对公子有任何欺瞒。”
“要说千户大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老朽还真的有些印象,还记得也是他的一位朋友,是某个军镇的将爷过来找他,吃完酒后千户大人便让我准备好了马匹,随那位将爷一起去了城外,后面老爷一个人回来,又过了没多久就突然间失踪了。”
顾判沉默站在门前,默默看着眼前的老者,忽然间有些想笑。
缇骑千户刘於失踪了,那个昨天还随他一起去沐府庄园探查情况的刘千户,竟然被人说失踪了,更重要的是已经失踪了挺长时间……
顾判认为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而且是让人笑到无法再笑出来的笑话。
数个呼吸后,他收敛心绪,将目光从老者脸上移开,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发现不只是门匾肮脏不堪,就连其他地方也一样,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有的地方被风雪侵蚀,都变成了干硬的污渍。
沉默片刻后,他又开口问道,“老先生住在哪儿啊?”
“老朽就住在巷子那边的两间木屋里,总想着或许什么时候千户大人就回来了,总要有个人还在这里等他,能给他开门,说说发生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没有走远。”
顾判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进门去查探一番,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件的发展,他发现整个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让他无法看个真切,就算是直接莽进去,恐怕也很难找到此次异闻事件所在的七寸要害,更无法抓住主要矛盾攻而破之。
所以说倒不如暂且先后退一步,安静等待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也许就能从中寻找到更多的线索。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又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老者道,“我就是从京城过来专门处置刘千户失踪一案的官员,所以说老先生不妨和我一起走,到我的住处喝杯烧酒暖和暖和,顺便也能再多讲一讲和刘千户有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