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椰子!周总那么喜欢你,你多喝几杯,他一高兴这个单子就拿下了!”
秦颂一把揪住想开溜的宁椰的后脖颈,拧着她那双价格不菲的半永久细眉,背着灯光悄摸摸瞪着这个喝得上头连声求饶的小实习生。
宁椰酒精上头,恶心得要吐,她举起手指头投降:“颂姐,我实在喝不了了......”
“干我们这一行,别的优点难说,有两个必须具备,哪两个?小椰子你说!”
“一是酒量好!”宁椰强撑着脑袋指了指酒杯,然后戳了戳脸:“二是脸皮厚......”
“对嘛,听姐的话,现在去厕所,叁根手指压舌根,吐出来了再回来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姐看好你!今晚必须把周总搞定!”
秦颂微微眯眼,让宁椰想到了某部商业片里工作至狂的女魔头。
宁椰心里泪流成河,拖着身体,趁着那个大腹便便的周总还沉浸在ktv灯光和舞曲歌声里纸醉金迷,钻出包厢,捂着嘴往厕所跑。
厕所分男女,但是洗手池是公用的。宁椰路过那两排镜子的时候,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蓝色的影子。好像是一个饿了么快递小哥,她叁步一跛,两眼被自己身上的酒气给熏湿,路过的时候还砰得一声把人家给撞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宁椰双手合十,忙不迭低头鞠躬道歉。
鞠个躬也站不稳,还让那个被她撞到的快递小哥伸手扶了一把。
“谢谢,谢谢,不好意思啊....喝多了....”宁椰头发散到眼睛前,扶着那人的胳膊勉强站定,就赶着时间往厕所里扑。
被宁椰撞得一身香水加酒气的吴屿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心情复杂。
还是跟从前一样,冒冒失失的。他摇摇头。
吴屿旋开水龙头冲了冲手,正准备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后退一步,抬头一看,刚刚宁椰进去的那个隔间上面明摆摆地写着:男厕所。
他跟进去的时候,宁椰正抱着隔间里的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宁椰应该是来见很重要的人,她穿的很正式,一件香槟色的浅纱礼服裙勾勒出她漂亮纤瘦的线条,虽然这个喝到去厕所吐的时刻有些狼狈,拖在地上的裙子沾了水渍,蜷起的细纱在她白皙的脚踝边皱成一圈圈的小波纹。她吐得难受,胳膊扒住马桶边缘,带着肩膀也一起一伏地抖。
看上去很可怜。吴屿叹了口气,准备上前看看。
这时,有一个酒气冲天的肥大身影从他旁边掠过,直奔隔间里的宁椰而去。
“小椰子!我说怎么一唱完你就不见了呢,原来来厕所吐了。”
看来是和她认识。吴屿驻了足。
“嘿嘿嘿,不是说你们公司的女孩子都会喝吗?你这不行啊。”周总过来。
宁椰又是一阵干呕:“周总不好意思,让我吐完,我马上来,让我吐完......”哀求的语气听着就知道她难受。
周总笑了几声,过去蹲在宁椰身边,看着宁椰白皙的脖子和脸,男人酒精上头透红的脸上,双目放光,声音都变了调:“小椰子,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地陪我喝,那个合同签不签还不就看你今晚愿不愿意来嘛......”
吴屿目光一凛。
“小椰子,你真是人如其名啊.....”周总趁着宁椰醉酒神志不清,肥手一伸,从她腰间揉了一把,往下摸到了她臀上,恶趣味地捏了一把。
宁椰吓得瞬间清醒:“周总你干嘛!周总这是女厕所.....你放开我!”
周总一手抓着宁椰的肩膀,抵挡着她慌乱挥舞的胳膊,另一手去够大开的厕所门,准备把隔间彻底封住,这样不管宁椰怎么叫,他都不会停手了。
“我想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小椰子你真是人如其名,肤白,味香,水.....水甜啊!”周总咧嘴一笑,把宁椰往里间狠狠一推,自己站起来去够门把。
这时,一双清瘦有力的手砰得一声拍在门上,把门把攥了过去。
吴屿立在门外,冷着脸,目光里快喷出火来。
“喂,送外卖的,搞什么呀,我可没点外卖让你送这儿来,少管闲事!”周总赶苍蝇一样地挥了挥手,把吴屿往外推,却没推动。
吴屿看着里面被撞傻吓晕抱着自己在角落里哭的宁椰,目光突然柔和了一下,转向周总的时候,嘴角轻轻一撇。“你,滚出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她说让你放开她,你没听见吗?”
“你谈过恋爱吗?女孩儿说不要,就是要,女孩儿说滚开,就是要抱紧她,她跟我谈恋爱呢,你少管我们的事儿!”周总酒劲上来,看男厕所也没其他人,脸皮厚起来也只有一个送外卖的看到。
吴屿眼神更冷,狠狠从牙缝里咬出了一句话:“她是我老婆。你他妈在说谁多管闲事?”
周总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随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他,然后好笑地轻哼一声:“投行咨询顾问会看上你这么个小外卖员?再说了她组长跟我说过,她带的女孩子都是处女,阿不,都没谈过恋爱,更没结婚。”
吴屿翻出相册照片,把屏幕怼到周总面前,一张红色背景的结婚照,素颜马尾的宁椰靠在他旁边,笑得一脸甜蜜。
“她叫宁椰,今年23岁,原先是南城人,毕业于南城一中,我们高中同班同桌,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领的证。因为她工作的原因,一直保密。”吴屿说得面不改色,眼神冷冷地看着周总。
“一张照片而已,怎么证明你不是某些恶趣味的追求者?”周总依然对吴屿嗤之以鼻。
吴屿捏紧了拳头,想着要是这人还说不通就不用客气了,打一顿更利索。
这时,在隔间里晕晕乎乎的宁椰突然大喊了一声:
“吴屿!吴屿!你来接我好不好,有人欺负我.......”宁椰靠着墙,撇着嘴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周总低头,定定地看着吴屿胸前的铭牌,上面有他的名字。
“让开。我老婆喊我。”吴屿厌恶地挪开目光,似乎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周总说不出话了,饶是不甘心,还是让了半个身子。
吴屿进去隔间,蹲下来,看着哭到妆花的宁椰:“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宁椰眼神一定,看着他,还被酒精催化着的神经下意识地兴奋到发抖:“吴屿!老公!老公带我回家,老公我好想你。”
她一头扎进吴屿的怀里,晕乎乎地不受控地流着眼泪,隔间马桶里还散发着她呕吐物的酸腐味,但是吴屿却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吴屿横抱起她,走了出来,看着脸色很差的周总在门口站着,男人明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都结婚了还跑来卖什么面子,规矩懂不懂啊,真扫兴。”但是老总有老总的威严。“结婚了还不敢说,你这人吃软饭吃得也是够憋屈的,真给男人丢脸......”
吴屿心头一痛,强忍下去,转头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你今晚的所作所为,我都录了音,不想明天的微博热搜给你预定的话,就不要做错了事还这么嘴毒。”
吴屿带着宁椰出了ktv的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把烂醉如泥的宁椰弄上车,司机问他去哪儿。
吴屿关上车门,打开手机,微信钱包和支付宝余额加起来不到两百,这种情况下问宁椰住在哪里也不太可能。
“你先开出去,到大路上我再跟你说。”
司机点点头,开了车。
吴屿把宁椰的手提包拿过来,里面有手机,化妆包,钥匙,创口贴,纸巾,除了能找到地址的身份证和名片以外,什么都有。他皱着眉头把东西放回去,想着手机里的余额不够在酒店开房,宁椰住的地方又问不出来,那只能是把宁椰带回自己租的房子里了。
他打了个电话问合租的室友在不在家,如果他在的话,那个出租屋里只有一张拼接床,他俩轮流睡,宁椰一个女孩儿去住还有点难办。
不过幸好,室友在电话里说他不在家。
吴屿就对司机报了自己租屋的地址。
宁椰窝在后座上,脖子和脸睡得折在一起,吴屿偷眼瞟她,略带着嫌弃地心想,真丑啊。
“嗯......”似乎是听到吴屿在嫌弃她,宁椰哼了一句,在一个转弯的颠簸里顺势靠了过来,脸正好砸在吴屿的胸口。
吴屿伸手摸了摸她软塌塌的头发,扬了扬嘴角:“我说你丑,你听到没有。一直就丑......”
宁椰像是真的听到了一样,默默地用脸蹭他,在贪恋他的体温:“吴屿.....我想你......吴屿,我想当你老婆,我想嫁给你,我们结婚照我都p好了你看到了吗....吴屿.....高考后你为什么要走啊,你到底怎么了呀?”
“吴屿,我们五年没见了,吴屿,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呀......”
北都初夏的夜晚,开往郊区的出租车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宁椰揪着吴屿胸口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