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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去医院的路上,祈言开车,暖橘色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侧脸轮廓分明,额头、鼻尖、下巴,呈现完美的叁点一线。
    倪醉觉得最性感的还是他的喉结,从侧面看,圆润微凸。
    想碰一下。
    祈言侧头,“怎么了?”
    还有这个声音……
    倪醉舔了舔嘴唇,“没事。”
    他点头,认真开车,嘴角隐约带笑。
    到医院输液厅,人不多,前排坐着两个七八岁的澳洲小孩,家长陪同在一旁,挂壁电视正播着动画片,两个孩子聚精会神的看着,护士给他们扎针都没能影响他们。
    倪醉看着他们扎完针,扬了扬眉。
    她身体素质不好是真的,但也没生过大病,偶尔感冒发烧也只喝药,或者连药都懒得喝,硬抗过去,说起来昨天还是她第一次打针,当时疼的都快失去知觉了,抽血扎针的感觉都忽略了。
    倪醉往后排的靠椅上坐,祈言坐她旁边。
    护士推着输液车过来,核对好她的名字,开始扎止血带,又在手背上消毒。
    倪醉开始都紧盯着,扎针的时候侧过头看他,微蹙眉。
    祈言笑了笑,总是觉得她可爱。
    护士扎好针,松开止血带,笑着对祈言说:“Your  girlfriend  is  so  cute.”(你女朋友真可爱)。
    祈言对护士淡笑回应。
    倪醉仰头看着输液架上挂着的四个吊瓶,“这么多?”
    “嗯。”祈言的手机响一声,微低头查看,单手打字回复信息。
    她背往后靠,叹一口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昨晚睡之前忘记充电,此刻只剩百分之叁,什么都没法干,又放回外套口袋,瞧一眼挂壁电视正播着的动画片,百无聊赖的抬头看吊瓶,数着点滴。
    祈言回完信息,侧头看她,嘴角微弯,“我出去一下。”
    她点头。
    一刻钟后,祈言回来,推开门,室外一束暖阳斜照进来,恰好落在她脚边,她微侧着头安静的看着窗外,与光同在。
    祈言不动声色的拿起手机,她的侧脸定格在镜头里。
    倪醉听见脚步声走近,回过神,他手里提着奶茶,还拿着一个共享充电宝,往她旁边坐,拆开奶茶吸管插好,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喝几口,热的,甜度也刚刚好。
    祈言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手机。”
    倪醉将奶茶放进座椅扶手的凹槽里,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他。
    祈言帮她充上电,还给她。
    两人没再说话,她刷着短视频,偶尔往祈言那瞥一眼,他右手上的手机屏幕时不时亮一下,他微低着头打字回复信息。
    两个多小时后输完液,两人往医院外走,倪醉刚想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手机响,陆琛打来电话,“在哪呢?”
    她回:“你在墨尔本?”
    “昨晚到的,跟代言商见完太晚了,就没跟你联系。”
    “嗯。”
    “一起吃饭?”
    她看一眼正在还充电宝的祈言,还是答:“行。”
    “我接你?”
    “不用,我不在家,这两天跟顾一住在海边。”
    “行,那我发餐厅定位给你。”
    “好。”
    挂断电话,一前一后走到停车位,祈言单手控着方向盘,侧头看她,“想吃什么?”
    “有朋友来墨尔本,约了一起吃饭。”
    他点头,开车回了别墅,下车前说:“你等会。”
    倪醉下车,坐进驾驶位,撕掉手背上的平口贴。
    没多久祈言单手插兜走出来,从车窗外递给她一袋药,“记得喝。”
    倪醉微愣着点头,她没想到他是上楼给自己拿药。
    陆琛订的是一家荣登过权威美食杂志的西餐厅,他自己的厨艺很优秀,所以他在吃饭这件事上很讲究,如果来墨尔本没那么忙的话,他会买好食材去倪醉公寓自己做。
    这一点,倪醉恰恰相反,她连最基本的煎蛋都不会,平时根本不进厨房,公寓里的厨具都是陆琛零零散散买的。
    她吃饭也不讲究,而且有种一根筋的特质,如果偶然喜欢上一种食物,她会一直吃到腻为止。
    倪醉到的时候,陆琛已经在包厢等,背着身站在落地窗前,一身黑色高定西装,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听见动静转过身,笑了笑,“好久不见。”
    随便抓拍一张都像他的杂志封面。
    倪醉一直觉得陆琛是她认识的人当中穿西装最有型的,但此刻她脑子里闪出另一个人的身影,然后,她就记起她还没喝药。
    倪醉也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还是除夕前两天,倪醉的生日很巧,刚好是除夕那天,他提前两天特意飞来墨尔本陪她过十九岁生日。
    陆琛作为一名模特出道,因为极高的颜值,红的很快,这两年在往演艺圈发展,接剧本拍戏,他对待工作很认真也很拼,日常就是空中飞人,拍杂志接代言,全国各地跑,他这两年很忙,陪家人的时间很少,除夕必然得回家。
    倪醉跟他认识叁年,陆琛陪她过了两个生日,虽然每次都是提前过,不是正点,但她挺满足,因为他是第一个陪她吹蜡烛的人。
    陆琛走过来,替她拉开座椅。
    她落座,轻声道谢。
    陆琛在她对面坐下,示意服务员可以上前菜。
    上完前菜,服务员推着推车进来,醒酒器里装着红酒,应该是陆琛安排餐厅提前醒好的。
    服务员往她面前的高脚杯里倒酒,她没说话。
    倪醉捏着高脚杯底,在桌面上晃一晃,对他举杯。
    陆琛同样举杯。
    她轻抿一口红酒,“这次在墨尔本待多久?”
    “叁天,接了个代言,”顿一顿,他问:“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他点头,“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还没定。”
    “去A大准备住宿舍?”
    她勾唇笑了笑,“我习惯一个人。”
    “那对住的地方有什么要求?”
    这是要帮她找公寓的意思。
    “不用,已经找好了。”
    事实上并没有,但这事挺简单,只需要给倪健打个电话就行。
    她从来都不想麻烦他。
    陆琛抿唇,点了点头,“那跟我一起回国?”
    她没犹豫,“行。”
    “把你的证件信息发给我,我让助理一起订机票。”
    她点头。
    餐厅在墨尔本最繁华的街区,两人吃完午餐逛了会,走到一家还未开始营业的音乐酒吧门口,她微低着头笑了笑。
    陆琛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想起Howard?”
    她点头,“就是在这里遇上他。”
    陆琛笑了笑,“后来跟他合作过很多次,他每次都会提到你,对你没有选择做模特这事,他很遗憾。”
    Howard是一位很有名的澳洲摄影师,跟很多国际大牌明星合作过。
    倪醉十七岁生日那天走进这家酒吧,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很烈的鸡尾酒,一位扎着短辫的澳洲男人走过来,礼貌询问他能不能坐下。
    倪醉以为他是上前搭讪,所以拒绝。
    他递上一张名片,简单自我介绍,让她不要误会,问她有没有兴趣拍一组时装照片。
    她客套的接下名片,隐约觉得Howard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于是上网查询,网上的资料得到证实,她产生兴趣,想着拍一组照片当留念自己的十七岁,于是隔天上午联系了Howard。
    陆琛是她那次的摄影搭档。
    他永远不会忘记初见她的样子,一袭修身白色长裙,墨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身上,没有化妆,她背着手,嘴角微勾着,静谧的站在镜头前,无声无息吸引着摄影棚里所有人的视线。
    后来,倪醉并没有选择进模特圈,她那段时间的状态很差,完全自我厌弃,患上嗜酒症。
    她厌恶浑浑噩噩的自己,却又没办法改变,因为各种情绪会在深夜被放大无数倍,不喝酒她就得吃安眠药才能睡着,她厌恶一切药物,包括心理医生给她开的治疗抑郁症的药,于是她在这种奇差无比的状态下陷入死循环。
    可偏偏在这段时间,空剩一个躯壳的她认识了对生活热衷积极的陆琛。
    他们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友人之上、恋人未满”的相处状态,互相都能懂对方的心思,却都默契的没有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陆琛在她面前是透明的,可她不是,她将自己最差的一面藏的很深。
    倪醉不敢往前迈步,于是装傻逃避,她希望陆琛也不要提,因为她知道,他只要提出在一起,她没办法拒绝。
    可在一起之后呢?她的另一面会彻底暴露在陆琛面前,连她自己都厌弃的另一面,别人又怎么会接受?
    而陆琛在等时机,他这两年实在太忙,没有时间陪她,他想着,拍完这部戏,该好好休息了。
    可爱情不会等你有空。
    没有逛多久,陆琛手机响,他接通,简单回应几句,挂断电话对她说:“下午得去摄影棚,我先送你回去。”
    这里离海边有些远,倪醉不想耽误他的时间,“不用,我叫代驾回去就行。”
    她一直都是这样,永远保持着距离感,陆琛抿了抿唇,“那定好机票我告诉你。”
    倪醉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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