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长空,涤荡清明,如翠蓝色宝石镶嵌在天幕,叫人见了心中便不禁升起欢喜。
但是此时,正在这天穹之下行走在道路上的陆家侍卫营却人人脸上都裹着厚厚的围巾,眉头紧皱着,艰难的在没入小腿的雪地之中行走,衣物之上都挂着雪白的寒霜。
此时,这陆家的辎重车队已经离开白麓城有月余了,按照往日的脚力,早就应该到了。然而天象怪异,尤其是越靠近南岭,气温便越冷,雪便越大,如今这些积雪已经严重的影响到车队的行进。
气温更是冷的连这些气血浑厚的武者们都有些受不了了,都纷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马匹都穿上了临时特制的御寒物件,以免冻死。
西北外宅的辎重车队在最后面,此时一众西北外宅的侍卫们都护送着马匹,除了喘气之外,不愿多说一句话,生怕将身体的热量呼出去。
而在队伍的最前头,一匹老黄马打着响鼻,雪地虽厚,但是却并没有影响到它的步伐。在这雪地之中依旧四平八稳,马背上驮着个背怪异朴刀,手持经卷,出神忘我的少年人。少年衣服不多,内里穿着麻布衣裳,只在外面披了一件厚厚的灰色大褂。
这少年的坐在马背上,身形随老黄马行进微微起伏,再看他的呼吸,旁人呼出的气体都是一团浓重的雾气,他呼出的却是一道有如实质的白练,呼出一两尺才被风吹散。
而旁边的人时不时看着少年,眼里都露出仰慕之色。
良久,少年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青涩的脸庞,只是诡异的是在少年的眼皮子底下却摸了两道漆黑的印迹,看上去好像是用锅炉灰摸上去的,有些滑稽。
但是仔细看去,却发现了,这行进的队伍中,人人都如此,眼皮底下画了道黑色印迹。
陆文骑在老黄马背上,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举目望去,入眼除了白茫茫一片的大地就是层峦起伏的山岳沟壑,一派肃杀气氛,毫无生机可言。
至于在眼皮子底下抹炉灰这件事却是陆文想到的小技巧。
在这雪地之中行走,极容易得雪盲症。
武者虽然血气惊人,堪称百病不侵,但是无论是哪种后天境界的功法都只能锤炼皮肉骨骼以及内腑,能够让视力清明,但是不会像被真气锤炼的血肉骨骼那样变强。
所以在离开陆家三天后,当队伍中出现有雪盲症患者时,陆文便提出这个法子,起初还被其他医师所鄙夷。说着雪盲症乃是山神精怪作乱,只能用布条束起眼睛,心中虔诚祷告山神,如此才好。
对着这群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见过雪的陆家医师,陆文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用事实叫他们闭嘴。
用了这个法子之后,得上雪盲症的人的确锐减,令陆文的声望一下子在这车马辎重营中传播开来。
虽然也有一两名医师想要动些歪脑筋,但是当看到陆文随身背在身后的长刀,便打消了想法。
陆文骑在老黄马马背上,经过这些时日的精细喂养,这老黄马似乎也焕发出了第二春,至少看上去结实的多了,脊背坐上去也有了肉感。而且因为以前是磨粮食的马匹,耐力极好,在这雪地之中行走,将那些侍卫营中的骏马都落下一截。
看着厚厚的积雪,陆文神色有些复杂。
之前白狐狸胡涂说是因为南岭的灵气复苏导致了天象巨变,他起先还只是半信半疑,但是如今却有几分相信了。
因为除了天象之外,每日修炼时,吸纳进体内的灵气也的确是多了一丝,虽然不好察觉,若是陆文不知道,几乎都觉察不到。
而三天之前,陆文终于达到了炼皮境大成,如今皮肤如牛皮一般坚韧,哪怕是手中的十锻长刀,若不用力的话,也只能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细细看去,此时他的皮肤,如羊脂白玉一般晶莹,比长养闺中的女子还要叫人羡慕,尤其是那双之前因为做工,而生长了厚重老茧的双手,此时更是一个茧子都找不到,皮肤白嫩的仿佛女人的手一般。
这些变化都让陆文有些郁闷。
虽然后天境界会锤炼皮肉筋骨以及内腑,但是变化却绝没有这么明显。哪怕是那些得到了陆家赐下的百夫长们,他们中不少都有已经是开始锤炼血肉了,但是皮肤也并未如陆文这样。
想来想去,陆文最终将这种变化的原因归结于《虬龙劲》之上。
这功法来历古怪,不仅窍穴比起正常的功法要多出数倍,修炼之后引起的变化也更多。
按照后天三境,炼皮境,锻骨境,搬血境三大境界对应的后天九品境界,陆文作为炼皮境大成巅峰,初入锻骨境,按照实力来算也就是后天六品,能开三四石的强弓。
但是陆文如今的力气却比预想中的强得多,他曾偷偷的找百夫长陆开天的那把五石强弓实验,却发现自己能够轻松地拉开。自己现在的力气已经远超过普通的炼皮境大成了,足可媲美一般的锻骨境小成,也就是四五品的武者。
而陆文的变化也引起了陆开天等一些人的注意,这让他们更加觉得陆文的天资卓越,心中还有些羡慕,在他们看来,陆文必是获得了陆家传下的珍贵功法。
功法等级一般来说是按照窍穴来分,以二十四,三十六,七十二窍穴数量来做划分,超过二十四处窍穴就算是三流功法,超过四十八处窍穴便算是二流功法,超过七十二处窍穴就是一流功法了。
修炼三流功法基本无望先天,想要进入先天境界最少也要二流功法,不过修炼二流功法进入先天的人,要比修炼一流功法的人弱上不少。
袁老说窍穴越多,修炼的便越慢。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而且自己如今修炼的速度并不慢,但还是暗暗记了下来这点。
不过身法与刀法却纷纷都陷入了桎梏,卡在了登堂境界无法寸进,对于入微境界更是毫无头绪。
与打坐只能‘入静’中,而对于‘入定’境界毫无头绪一样。
好像到了这个桎梏之中,大量的练习便不能起到更多的助益,需要寻求另外一种突破的方法,但是陆文对此这种方法却完全摸不到头绪。
这一个月内自己三次进入灰色空间中演练刀法与步法,但依旧是收效甚微。
无往而不利的灰色空间也失效了,这让陆文有些焦躁。
所以近几日,陆文便转换了思路,将自己的弦条微微松了松。
而就在陆文将书籍收起的一瞬间,他的心神便突然升起了一股子危机感,仿佛自己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般。
嗖!
随即一道破空声来。
令陆文寒毛竖起。
长刀出鞘,刀光闪过,只听到一声微不可查的‘噗’一声。
就看到这木质箭身铁箭头的箭矢化作两节,落入雪地之中。
但是周围的人却没有陆文这种本事了。
只见在一群箭雨过后,陆家侍卫营中有十几号侍卫神色痛苦的躺在了雪地之中,身下的白雪都被染成了红色。
“啊!敌袭!”
“医师,我中箭了!快来!”
“......”
虽然被突然袭击,但是陆家侍卫营反应还算迅速,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举起盾牌,警惕的看着周围。
而陆文则连忙翻身下马,跑到西北外宅被一支箭矢射中肩膀的侍卫身旁。
陆文刚刚蹲下,一旁的刘和道也过来了。
“没有倒钩,是普通的箭矢。”刘和道观察了一下这箭矢说道。
“咬着,你忍着点!”陆文伸手在这侍卫肩胛处点了几下,原本血流如注的伤口便停止了止血,随后陆文将一根木根塞到这因为疼痛而一脸苍白,满头大汗的侍卫口中,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这支箭矢拔了出来。
这侍卫则因为疼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汗簌簌而下。
而陆文则极为迅速的为侍卫止血,上药,包扎。
“是山匪。”刘和道拿着这支箭矢看了半晌,然后抬头眺望着道路两旁的丘陵,严肃的说道。
“山匪?”陆文有些诧异,什么样的山匪敢把注意打到陆家头上?不想活了吗?
还没等陆文开口,就看到道路两侧的丘陵中突然涌出了大批的人,数量目测上去要比陆家侍卫营的人数还要多上两倍,起码有两千人,服装各色,武器各式,唯一相同的是几乎人人都带着一股子凶悍之气。
还真是山匪?
陆文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