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荪可不认识什么才女佳人、江南才女的，她斜睨了程彩衣一眼，顺便还白了下程小蝶，这才搂着小琳琳哼哼唧唧地说：“走，小琳琳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琳琳到底跟云昶相处的时间不长，虽然有点喜欢这个对她很和蔼，说话也很宠溺的人，但是更加信赖竹荪。她立刻伸手就要竹荪，云昶就哄她：“林琳乖，爹带你去找娘！”
    娘？所以，并不是眼前这个言行无状的村姑？那么会是谁呢？程彩衣又看了眼小琳琳！
    小琳琳啊！
    程彩衣突然睁大了眼睛，她记得这个名字，这个小琳琳不就是林家那个据说出身有些不堪的女童？莫非....程彩衣不敢往下想，却又不得不往那上面想。
    “请问，这是林家的小小姐么？”权衡利弊，程彩衣还是问了出来。她本想回去问程彻，可是程彩衣也明白程彻虽然十分希望程彩衣跟云昶凑成一对，甚至对于程小蝶给云昶做妾也是愿意的，但是他却不会将这种私密告诉程彩衣。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程彻有自己的小心思，云昶却能够也容忍他的缘由之一。程彩衣了解程彻，自然是不敢触父亲的这个霉头。
    程彩衣知道，父亲虽然看重她，可是比起公子，那她这个女儿根本什么都不是。程彻的忠心毋庸置疑，这也是赵波赵亮两个虽烦程家两女，却依旧忍让她们的缘由之一。不过现在赵波赵亮不准本忍了，实在是这一对姐妹坏规矩了，公子如何，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窥探的，没有经过公子的允许胆敢上山来试探，这已经踩了公子的底线！
    赵亮觉得可笑：枉费程彻对这个嫡女多加教导，终究只是教出了一个格局太小的女儿。
    “你管呢！”竹荪今天对程彩衣和程小蝶的态度，那就是一个字形容，“怼”就是了。赵亮从旁看着发笑，忍不住在只有竹荪自己能看到的暗处，冲竹荪比了一个大拇指。赵亮觉得竹荪将自己这么多年的郁气给出了。这个程彩衣真是够够的，从前对他们这些人就是颐指气使，一副看不上的模样，这会儿居然对私小厨的人也如此态度，她当自己是谁呢？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公子的正室夫人呢！
    一提起正室夫人，赵波看热闹的心思就更加明显了。竹荪没理会赵亮，而是密切地关注着程彩衣和程小蝶的动静。她可从赵亮处问出来了，这一对姐妹就是云公子在姑苏城的桃花之二。她就说云昶配不上自家小姐，他们居然还不相信，现在看看? 这么多麻烦可不都是云昶惹出来的？
    虽然竹荪很不喜欢云昶? 却更不喜欢这两个人。反正在竹荪看来，自家当当不喜欢云昶? 却不能让别的不三不四人挖自家当当墙角。
    云昶淡淡地表明小琳琳的身份：“这是我的女儿? 云琳。”
    云昶本就觉得对不起小琳琳和小狼，这会儿听到程彩衣不无恶意地揣测小林琳的身份? 生气的同时更加觉得对不起林当母子三人。补偿的话就不用说了，从前受过的苦? 拿什么补偿？又如何补偿？就如林当从前说的话那样：放下过去? 珍惜当下。
    这一句可说是明灯了。四年前那个最黑暗的时候，云昶就是靠着这样的信念撑下来的。那些表面光鲜内里早就肮脏透了的腌臜事情。那些充满了算计的过往。那些从来都没有真心对待过他的亲人.....这一切犹如一张大网压下来，若不是遇到林当这束光，只怕云昶就要被压垮? 压弯? 压趴下了！
    许是因为想起这些，云昶的脸上不复平时下属所见的冷冽，居然有种别样的温柔。程彩衣一时看得有些痴，心里还以为这是云昶因为她才如此的特别，所以一时大了胆子? 程彩衣脱口而出：“既然是公子的孩子，就当学习规矩方能配得上公子? 公子您看，是否让我带回去好好教养她？”
    程彩衣越说越顺溜? 越说越觉得自己此言有理。毕竟这个小孩从前在林府以刁难存在感都没有，听说在家中一点价值也无? 程彩衣估计? 礼仪规矩上面? 这孩子肯定也不怎么懂，如此，自己好好教养，也算是为了公子分忧解难了。
    一直不做声的程小蝶，觉得自己被嫡姐给抢了先，赶忙说道：“公子放心，我也会帮着姐姐的。”
    云昶冷然看了眼程彩衣，这还是他第一回正眼看她，云昶声音含冰：“你要给我的女儿教规矩？”
    程彩衣直觉不妙，赶忙冲小琳琳打感情牌：“来，小姑娘，我这儿有好看的金锁给你！”
    正要跟竹荪去找林当的小琳琳不由停下了动作，瞪大了眼睛看程彩衣：“我不要你！”三岁的小女孩儿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比起早慧的小狼，小林琳就更加直接得多，她立刻嫌弃云昶：“我不要你当我的爹了。”
    云昶暂且放过程彩衣，转头问小林琳：“怎么了？当爹爹的女儿不好么？”
    小林琳撅着嘴巴：“不好，学规矩，不会，打！”
    云昶的彻底冷了脸，这个林家人还真是不能留了！之所以到现在他还没有动林家，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记忆才恢复，就只顾着跟林当重温过去，再有就是毕竟林家是林当的娘家，虽然这个娘家很不靠谱，可是云昶不希望有人拿林当的娘家说事儿。
    不过，这只是云昶一开始的想法。这些天跟林当接触下来，再加上上回唐莲心对林当小狼小琳琳做的那些事情，让云昶彻底对林家寒了心。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听到小琳琳亲口说出个“打”字。
    竹荪跟云昶一样愤怒，她甚至比云昶还要怒形于色。她抱起小琳琳就问“是谁要给你立规矩，告诉我，是谁打过你？”这么好看的孩子，居然有人舍得打，这人也太坏了！
    “就是她！”小琳琳指完程彩衣，犹豫了一下，小姑娘羞赧地对手指，奶声奶气着：“我不记得了，当当不让我想那些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林当尽量让两个孩子忘掉从前在林家受的那些罪，吃的那些苦。也许是年纪小，俩孩子还真就渐渐忘了那些事情，现在就算是小狼也不像林当初来大棠时，那样的草木皆兵，对人十分的警醒和敏感了。
    云昶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得既心疼又喜欢。这是他和林当的女儿！
    “我没有！”
    任程彩衣怎么腹有诗书，心内有成算，却还是被小琳琳给气着了。她就说这孩子上不了台面需要教规矩吧，这样一个母焉不详的孩子，其实还不如庶女呢！要不是为了云公子，这样人，程彩衣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云公子，你看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孩子。”程彩衣都不用装，脸上自然而然全都是委屈的模样。
    云昶仿佛没听到程彩衣的话，只是一把抱起了小琳琳，轻轻地将小琳琳耳边的鬓发拨好，转身离去。
    就这？
    程彩衣瞠目结舌地看着云昶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无限难过。自己这么卑躬屈膝，甚至对一个下贱的孩子都是这么的照顾，公子他怎么就看不到自己的努力？还是说公子真的彻底被那个女人迷住了？
    有了方才那样一打岔，程彩衣也不在乎竹荪对她的态度，跟着人群就去了私小厨的正房。待走到正院，都用程彩衣刻意去看，也知道这牌匾上的字出自何人之手。
    “真没想到公子也有这样的时候！”程小蝶发自真心地感慨着，实在是公子平时看着就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如今看到他对一个女人如此的照顾，程小蝶都觉得不敢相信。
    程彩衣狠狠地瞪了程小蝶一眼，似乎实在训斥程小蝶又似乎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公子不过是因为孩子才对她好点儿罢了，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区区一个....”
    程彩衣想到自己猜测的那个人，一口浊气不由涌上心头。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若是换做别人，程彩衣内心的挫败或许还不会这么厉害。
    “大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个小琳琳的生母到底是谁？是不是刚才的那个村姑？”程小蝶也看出些许不对来。她不似程彩衣自幼就得程彻的喜欢，澄澈更是亲自教导。程彩衣看似清高，却对姑苏各家有头有脸的人家知之甚深。所以这才有此一问。
    “你跟着去看不就知道了，问我做什么？你就喜欢上装不知道，装作什么都懂！”呸！什么东西，一个两个的都想踩着她上位！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程彩衣烦躁地径自往前去了，留下程小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却并没有上前。赵亮嗤笑一声，从她身边经过，程小蝶立刻拽着赵亮的衣服问他“赵侍卫，你能跟我说说，公子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么？”
    比起从前在程家，程小蝶要客气不少：“我们初来乍到，我怕得罪了娇客。”
    还娇客，这是自家老板的地盘，要说客那也是程家这两人是不速之客吧？赵亮心内腹诽，脸上也带出了嫌弃：“干嘛呢你，别动手动脚的啊！”
    赵亮说着还偷偷看了眼竹荪，哪知道竹荪正好盯着程小蝶看，一下就跟赵亮偷偷摸摸的眼神对上了。从前元不屈上门的时候，还羞答答看人不抬头的竹荪，跟在她家当当后面，俨然成了火辣辣的小辣椒，上回元不屈上门时就被辣了一下子，惹得这位姑苏四公子之一直呼过瘾，却让赵亮听了直生气。
    “怎么了，看我干什么？一个大男人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居然还让人随意摸，真是丢人呢！”竹荪说完瞪了赵亮一眼，却没有管惹事的程小蝶。虽然竹荪不喜欢程小蝶，可是那多半都是因为程小蝶觊觎云昶。
    程小蝶这一天过得真是憋屈极了，且不说一路上程彩衣就没有给她好脸色，单说这会儿还没见到正主就被个村姑给鄙视了。
    “赵大哥，对不住，我就只是想问问情况，方才那个姑娘没有生气吧，要不要替你解释一下?”程小蝶眼睛很毒，一下就看出赵亮对竹荪的不同。
    赵亮挠挠头，程小蝶就静静地等着。她还不信了，自己治不了别人一个小村姑还治不了？姑苏城除了四公子，谁人不给她程小蝶的面子？一个小村姑如今居然也在她头顶上了！
    “行了，在我面前就省省吧。”赵亮终于说出了在三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这个程小蝶装模作样的样子还不如郁敏呢！
    “你！”
    程小蝶呵呵地尴尬着笑了下，赶忙越过赵亮匆匆追赶嫡姐去了。这个赵亮她还是少惹为妙，这人实在是油盐不进讨厌的很！
    好不容易追上去，程小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私小厨生意显然很不错，每一桌客人都只顾着埋头苦吃，一副没吃过饭的馋样儿。
    程小蝶看向程彩衣方向，只见程彩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顺着程彩衣的视线，程小蝶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十分震惊：秋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心内不由浮现出这样的诗句的同时，程小蝶迅速在心里想了想，很快就有了成算。
    她身份不如程彩衣，故而她也没想过要当云昶得正妻。程小蝶隐隐知道云昶的身份，所以想着为妾也成。反正嫡姐那么无趣，她若为妾必定胜过程彩衣良多。抱着这样的想法，程小蝶这才在姑苏城许多名门俊彦对她有意思时，还是频频讨好云昶。
    但是现在，看到这样的林当，程小蝶虽然不至于说心死，却也还是被震撼到了。程小蝶原本以为自己的容貌已经很不错了：自家肤色白皙不说，一双眼睛水润，身段更是少有的妖娆。可是现在，一比之下，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那点优势，在根本就不够看！
    “好看有什么用？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程彩衣缓缓回头，看向说这话的程彩衣，这要是别人说这句话，她还不觉得什么，可是说这话的居然是程小蝶！
    呵，一个两个都是狐狸精！
    程彩衣缓了缓情绪，并不理会程小蝶，而是缓缓走到了云昶和林当中间，依旧是平时的孤高模样，她说：“公子，这人是谁？”
    程小蝶呆住了，嫡姐这是疯了吧，问的这都是些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