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无数惨烈的战争画面闪动而过,淡色的溶月都似被血浸透红成一团,耳边只有风声夹着呼吸,安祥而静谧,有种与世隔绝的恍惚跳脱感。
“只有在事实发生后才会意识到的伤害,那时候性命都已经没有了,又谈何要或不要?”而且…那样的选择自己永远都不用去面临了,不是么?
“你倒是看得开”北辰逝避重就轻的外交式回答在雪衣听来很是不爽,话语间不自觉带了几根小刺。
“不然呢?你要如何?”北辰逝何等聪慧,自然能听出其中的不满暗刺,轻描淡写地把问题抛还给雪衣。
“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给我十刀,我还你十剑”如此良宵如此月,某人还真是会…大煞风景啊!
“…你真的有喜欢过人吗?”北辰逝看向雪衣的眼神无比的怀疑外加无语。
“…”雪衣亦是无语,外加疑惑。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想要做些短期内容便可立竿见影的事情也足够了。
这五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了,焯日国内那股不明势力似是下了血本,以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大肆公开与焯日高层奸商巨贪勾结收购囤积冻结漏网物资,厚积不发,如今焯日国内物价比之前几日飞涨更剧,一两金都换不得一斗米一罐盐,官商为轰抬物价牟取暴力宁可将救缓之粮投掷糟坑,亦拒不开仓振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经济危机愈闹愈烈,加之前线战败三十万大军遭坑杀皇帝重伤昏迷和那日晨曦葬孽节神仙显形,引渡凶魂,佑保晨曦,自家大军却无故遭受无妄之火的消息,还有那份有理有据,详实细致的推测传到焯日的时候,焯日国内像是被投了颗原子弹般,整个炸开了。
再加上有心人士出钱出物肆无忌惮的推波助澜,焯日动乱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各层官员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大部兵力全用来镇压动乱了,恰在这个时候,E国(晨曦的附属国,幽冥宫势力波长范围内)也开始动作了,太过突然的攻势打得焯日措手不及,昏天黑地,C国和D国(焯日附属国)也趁此机会宣布独立,脱离了焯日的掌控。
主管甩手,内伤惨重,左臂撤肘,背部受敌,焯日此刻已是国危将死,风雨飘零。
而此时镜兰天已在离晨芒关还有二百里的铜羽关了,所有的外部消息早在他离开月刈(国都)那日彻底被人为封锁了…
灭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五天,仅仅五天时间,灭阳国内有为有智有能有识的青壮年低中高层被一股不明势力接连暗杀,为的就是如果这场战争晨曦赢不了灭阳,也能拔了他的根基,从根本上拖垮他三四十年,最损的还是他们不止挑了官员,还有不少眼力胆识高超的大商大贾,到时候相信不用自己动手,晨曦和别的国家就是慢慢玩也能玩死他。
这是北辰逝让萧泠和冷氏三兄妹派人灭了这些人时的信上写的大致意思。
虽然他更想给灭阳制造一场更深更重的经济危机,奈何鞭长莫及…不过,效果达到就够了。
还有,那个人,北辰逝冷笑,庇护你的大树连根拔掉你的鼠洞暴露后,我们就该算算总帐了…
想到那个人的时候,北辰逝眼中是彻骨的冰寒,和冷冽。指尖却是…微微颤抖的。
灭阳焯日的大本营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的军营。这是第五日了,他们已经粮草皆绝了,有人阻断了他们与外界通讯的所有媒介。
派出的借粮信使不论武功强弱通通热包子打狗一般有去无回。信鸽信鹰什么的也是飞不过三里便被人射落。到最后以营为单位派出突围的小部队也是无一例外有去无回。
东方夜曾深夜率三万大军试图围剿了障碍,却是半个人影未见,倒是在层叠峦迭鬼异诡谲的陷阱毒药中失了大半兵力,行了不过二百米便再不得前行,最后只得悻悻而归…
灭阳还好说,至少心还是团结在一起的,焯日就惨了,内讧在北辰暝醒来做出继续战争的选择后便开始了,一派主战,为死去的极王爷和三十万将士抱仇,一半主和,他们信神比晨曦更甚,更信神罚,尤其是在不知从何处传出的关于焯日和灭阳目前国内情况的流言在部队传开的第二天,矛盾愈演愈烈,动辄争吵打闹不休,现在已经发展到连北辰暝都快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不过不管再多的矛盾,再多的争斗,最后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看着逸满整个视野的层层海浪般的银白盔甲,北辰逝笑,我给过你们机会退出的,既然你们要自取灭亡,可就怪不得我了…
此际,北辰逝一身白衣,一根与衣服同色的锻带简单束了发,黑色的发白色的锻在空中划出一道缠绵的影,带着不舍的眷恋。
些许的碎发遮了半边的额头,随风飞动着,明明触感应是柔软,却给人一种冷然的错觉。
素白净洁的影,在一片丛丛簇簇的金黄色中甚是抢眼。
眼神清亮,嘴角含笑,懒懒坐于轮椅上,腿上盖着厚软的雪白狐裘,优雅,温和,慵懒,而危险,蓄势待发的豹一样。
他的身后站着同样嘴角含笑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轩辕渊默,轩辕身侧并肩的是同样看不出来年龄笑得无比灿烂魅惑的北辰离,再旁边是冷着一张脸表情如出一辄的冷月冷霜冷夜三兄妹,同样没多少表情的秦氏侍卫,冷宸宫摇空弄尘菱镜三护法,其他人因为远在灭阳和焯日而无法及时赶来。
北辰逝左侧方是一身红衣面目精致却憔悴了不少的萧泠,萧泠并未催动护体真气,风狂暴地撩乱撕扯着他及地的长衫,烈烈作响,丹霞如火。他的目光柔和而澄澈,也不去看战场彼处乌压压白花花的人群,只专注于北辰逝身上,仿佛那些敌人全不存在般。
至于轩辕月,则一身金色凯甲,端坐于一匹通体全白的神骏上,手握一把青霜宝剑,眼神决然,光芒万丈。
身后同样是金色的大旗迎着呼啸的烈风凛然招展着,斗大的金色晨字浸润在苍白的阳光里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和着身后排列齐整身姿笔挺从容肃穆的金色队伍,端的是威风凛冽,声势不凡。
他们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战,为了守护身后的家人而战,赢,生;败,死。
这一战,他们不能退,亦不会退。为了至亲的家人,为了挚爱的妻儿。
他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他们模糊的双眼再看不清敌人的模样,直至他们颤抖的双手再握不住被血浸湿的长枪,直至他们残躯中最后一滴鲜血流尽。
番外:玉美人爹爹的第一次
今天是夜宝宝十三岁生辰,但凡晨曦之人皆知皇族男子年满十三意味着什么。
轩辕玉知道,轩辕夜自然也清楚。但两人均是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轩辕夜不提原因不问自明,轩辕玉不提则是因为轩辕夜对此事深恶痛觉的态度。
轩辕玉性子冷清,向来不喜吵闹,轩辕夜则是冷心冷情,尤厌与人群接触。故而历年的生辰从来都只是父子两人,一碗长寿面,一桌丰盛的菜肴,一琴一曲足以。
很显然,今年的生辰却是变了,而这种变化在此之前是瞒着轩辕夜进行的。
此际,轩辕夜静静地坐在奢华的宴会现场,冷眼旁观这场盛大繁复的变相相亲才艺比拼。琴是好琴,曲是好曲,舞是好舞,字是好字,诗是好诗,画是好画,人是美人,丽姝佳人,柳绿花红,争妍斗艳,美不胜收。
始于日暮西山,终于月升中天,盛典热热闹闹持续了两个时辰,轩辕夜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清酒入喉,醇香满口,举起的酒杯遮住了嘴角翘起的冷冷笑意:父王,这是你逼我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酒酣耳热,宾主尽欢,曲终人散,杯狼盏藉。
“父王,过了子时夜儿便要成人了,陪我一起走完这最后一段时间可好,如以往般只你我二人?”一地狼藉中白衣胜雪面容清冷的少年如是说。
“好”轩辕玉如是答。
琴音袅袅,清清泠泠,如水击卵石,如翠珠溅玉,有轻风拂面,柔软,微凉。
少年托腮,不语。只静静听着,看着。
有月光从雕花的窗棂斜斜穿过,流泄一地的清冷白霜。
有光轻柔地抚着轩辕玉精致完美的侧脸,柔化了因为淡泊冷情而显得有些清冷的线条,有种柔软的错觉。
“父王”少年轻声呢喃,黧黑的眸中有大雾弥漫,看不分明。
“嗯?”琴声嘎然而止,轩辕玉抬首,疑惑地看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