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阿嫂,是我!”
两个持剑的人,不正是路青毓夫妇吗?
“嫂子,要不要先坐下?”青絮看着苗凤凤,觉得自家兄长的怒火快把她给烧了,苗凤凤挺着八个月的孕肚,还被她惊扰到,拿着长剑杀出来。她想着,如果自己不是路青毓的亲妹妹,可能就要被他劈成两段了。
“阿絮,你怎么在这?”路青毓的脸色十分精彩,可以说是铁青的,那张平时如万年寒冰的俊颜,如今似乎隐隐冒出火花。
“毓郎,我先进去了。”
“嗯,躺好多休息,刚刚就跟你说别跟出来了。”他的声音里有着懊恼,他们俩结缡多年,子嗣方面他不是那么在意,但是凤凤好不容易怀孕了,却不听劝、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提着剑就跟出来,让他十分不快。
温柔的目光投向了妻子,冰冷的目光射向了自家捣乱的妹子。他脸上明白的写着: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释。
青絮没有任何好解释,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兄长解释,自己因为各种原因,把天下之主逼到绝境,打算在战场上自裁了。
两兄妹在夜色里大眼瞪小眼,好半晌后,青絮突然间长跪在地上,把路青毓吓得不轻,连忙伸手要扶,可是她就是不肯起身。
“阿絮这是在做什么?”
“阿兄,阿絮有个不情之请,而且阿絮说不出缘由,还请阿兄成全,如果阿兄不答应我,阿絮就要跪死在这里。”
路青毓实在无法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心疼多一点,还是恼火多一点,他这个心高气傲的妹妹何时这样求过人了,他知道这一切必定有很深的隐情。
“你想做什么?”路青毓问。
“阿絮想请阿兄发百里加急给向晚,让他跟上前锋部队,然后务必找到阿敬。”
路青毓一听便知道事有蹊跷,“怎么回事?领先锋部队的是阿敬?”
“是。”青絮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知道的?”路青毓心中有千万个猜测,但没有一个擦到事实的边,毕竟事实是如此的令人难以置信。
“我就是知道,阿兄不要追究我是怎么知道的好吗?”青絮低下了头,她的脸颊上出现了两行眼泪。
路青毓极少看到她哭,他这辈子最怕叁个女人掉泪,一个是妻子,一个是老娘,另一个就是这个妹妹,他宁愿上战场都不想面对这叁个女人的眼泪。
在看到青絮的泪水的时候,他长长的叹息了,“想来,皇后娘娘是要臣帮您收拾烂摊子了。”心爱的妹妹都哭了,当哥哥的还能怎么办?
青絮惊喜的抬头,她知道哥哥这么说,是答应她了。
“皇后娘娘也要赶赴前线?”虽然是问句,但是路青毓知道这是肯定的,如果今天有危险的是苗凤凤,不管天涯海角,他都会赶到,他都会第一个赶到。
“臣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力承担娘娘今时今日冲动行为的后果,请娘娘务必平安将皇上带回京城。”路青毓是聪明人,这些年下来岂会看不出皇帝和皇后之间的角力,他很高兴今天青絮提出这个要求,他有预感,这场角力快要结束了。
“阿兄......”原本以为会是一场长期抗战,但青絮没想到路青毓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现在就算日夜兼行到边城也要二十天,速速出发吧。”路青毓催促着。
青絮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就只有一颗焦急的心以及一队的渡鸦,她必须在边城和路家军碰头,然后往前线寻找那个正在找死的男人。
青絮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挽回,一行人骑得是驿马,基本上是不停的,跑到断气就换一匹马,带着路青毓的手信的人马更快地出发,预计会比青絮等人快五到十天抵达。
越是靠近北方,天候越是寒冷,除了寒冷,风沙也大、日夜温差也大,渡鸦受过非人训练,还能勉强支撑,对青絮来说,就全凭意志力了。
青絮从小就表现出超人的意志力,这一点她和楚敬非常相似,这也让她格外生出惺惺相惜之心。
在青絮年幼的时候,很爱跟在哥哥们身后,本来路家是没打算让她习武的,可是实在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所以就由叁个哥哥陪她练武,女孩儿天生娇柔,可是她却可以连扎叁个时辰时辰的马步,当她无法拉开叁石弓的时候,她就花了一整天,从东方鱼肚白到黑夜,不断的重复拉弓的动作,拉到她娇嫩的手指都出了血花也不肯停,就这样持续了叁天,她拉开了弓,接下来又为了瞄准,日以继夜的勤练。
楚敬刚进路家军历练时也是如此,他的起步非常晚,说真的,一开始连青絮都不看好他,只当他是去过过水、混个经历的。
太子爷当年一样拉不开弓,他比青絮对自己更狠,连续叁天不眠不休的练习,差点把自己的手指都废了。
有了这样的觉悟和决心,他得到路家人倾全力的支持。 她时常觉得路家人支持楚敬是因为自己,可倘若楚敬是个扶不起的废物,路家人也不会支持他。
或许她也忘了那个曾经,曾经用人格特质深深吸引路家人为他卖命的楚敬,他可以跟着路大巡防叁天叁夜、不眠不休,跟着路二在苦寒之地行军,一起啃树皮刨树根,他可以帮路叁挡刀、血流不止,他也曾经为了路青絮被刺客刺伤过,所以她才会如此深爱他不是吗?
在重生初始时,掠过青絮脑海的,永远是他对自己如何残忍,而时至今日,她却常常想起两小无嫌猜时,那些大大小小的过往。
仇恨总是比恩情更加深植人心,有着仇恨在前头,前后再多的付出都会被遮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