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
片刻,还是施无端在骑在马上,用他那当做装饰品从不出鞘的佩剑戳了孟忠勇一下,孟忠勇这才反应过来,喊道:“你娘的,不开城门我们从何处进去?”
那城上杀人的叫道:“是是,末将这便去开城门!”
城上守军彼此看了看,“王爷”都叫人一刀宰了,还守个什么劲呢?只恨自己反应不够快,没有赶上头功,于是也一窝蜂地散了,争先恐后地去开城门放吊桥,将顾怀阳放了进来,古吉便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地给拿下了。
顾怀阳一行还未曾从这样轻易的胜利里回过神来,便听一边的施无端叹了口气。
李四娘问道:“小猴儿,你又怎么了?”
施无端犹豫了片刻,叹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孟忠勇是个急性子,“你怎么放个屁还要拖三段?有什么话能不能痛快点说,叫我们都多活几年吧!”
施无端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仿佛郊游似的让马小步颠着过了吊桥,说道:“我之前怕古吉难打,去找崔王爷借投石机,谁知他不肯借。我便误会了王爷,以为他是故意刁难大哥。”
顾怀阳呛咳了一声,正直地双目平视前方。
施无端于是继续道:“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唉!走之前我还惦记着这件事,看着王爷这样嫉贤妒能,心里很难过,一难过,便给了王爷看库房的小赵哥十两银子。那小赵哥是外乡流落到安庆的,早不想干了,可又没攒够盘缠,我给了他盘缠,托他临走的时候趁着天干物燥,给库房放把火。”
孟忠勇和李四娘都面有菜色地望着他。
顾怀阳回过头来恶狠狠地道:“小六闭嘴,跟上!”
施无端面带愧色地摇摇头,闻言跟上了。
隔日,古吉附近三个小县城以及八个村子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听闻这边来了队伍,便都前来投诚。
又过了几日,正赶上估计城每月初一十五的集,大街上端是个车如流水马如龙,摩肩接踵情景。
城中守卫都换了他们自己的人,施无端没事做,便上了街东游西逛。
突然,他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小摊,卖的是山林中的活物,排开的小笼子里山鸡、松鼠、兔子什么都有,施无端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只兔子身上。
不是他眼神好,是那兔子实在太引人注目——肥头大耳简直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竟有小狗那么大,旁边的兔子和它比起来都像一群吃不饱的小崽子了,它在别的兔子游刃有余的小笼子里连身都转不开,竟还能津津有味地啃着菜叶子,将心宽体胖阐释到底,路过的人无不要指点品评一番。
施无端不错眼珠地瞧着那只兔子、以及它飞快蠕动的三瓣子嘴,竟微微怔了片刻,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容来,他从人群中挤了过去,隔着几步便开口道:“老板,那个……”
谁知就在此时,一个人先他一步,提起了装着兔子的笼子,拎在手里端详着。
这是个白衣的男人,有个长身玉立的背影,与这来往市井中人竟是泾渭分明的,施无端一皱眉,挤过去,在这男人身后轻咳一声,问道:“这位兄台也是想买兔子么?”
白衣男人偏过头来,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正好对上施无端的眼睛,施无端剩下的话音便全部卡到了嗓子眼里,两人同时呆住了。
25
25、第二十五章 血统
岁岁年年,凡人沉浮于世,不管曾经多么刻骨铭心的人,多么刻骨铭心的事,也足以被洗刷干净。传言黄泉下有忘川水,饮一杯不知前世今生,可其实忘川水就在人间,又有一名,便是“岁月”。
十年生死两茫茫,纵使相逢应不识。
施无端本来以为自己记忆里只剩下白离这么个人,至于他长得是圆是扁,是高是矮,早就已经模糊了,然而所有被忘却的东西,却都在他亲眼看到这个人的刹那间苏醒过来——还有那些恣意的、无忧无虑的年代,那个喜欢装成小女孩的模样骗人的小狐狸,笑靥如花的……
它们就像是封存在施无端记忆中的一个花园,一个……只能憧憬、回忆、缅怀,却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施无端脸上木然了片刻,随后颇为自嘲地轻轻笑了一下,心想小离子不是不在了么?他亲眼看见那团黑气穿透了他的胸口,把他化掉的。
于是他说道:“这位兄台我瞧你和我很有缘分么,不单长得很像我过去的一个朋友,连爱好都跟我很像。”
对方却依然提着装着兔子的笼子,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略微有些出神、又十分无礼地伸出手指在他左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上轻轻蹭了一下,低声道:“你是……无端?”
他的声音有些低,就像是哽在喉咙里一样,吐字也不大清楚,可却偏偏足够叫施无端听见了。施无端怔了片刻,退后半步,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忽然睁大了眼睛,随后猛地一抬手,一拳杵在了白离的肩膀上,白离猝不及防,被他这一拳推得往后退了半步。
“你娘的,你没死!”施无端不自觉地就学了孟忠勇的口气,“我以为……我以为……”
白离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撑起来了似的,轻轻扣住施无端拎着他领子的手,白离垂下眼,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就隐藏在阴影中。
然后施无端看见白离仿佛是笑了,他极轻极轻地那么笑了一下,像是走了很远的路,一路风霜雨雪受了个遍,心都冻得麻木的时候,一抬头突然找到了来时的那个生着小火炉的小屋似的。
然而他心情太过激动,并没有别的精力去分辨白离的细微的表情。
被赶集的人撞了一下肩膀,施无端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说道:“走,我们换个清净点的地方说。”
他抬脚要走,又想起了什么,指着白离手里的笼子说:“是你我就不客气啦,那个东西虽然有点傻,毕竟是我养过的兔子,让给我吧。”
“我知道。”白离说,他说话的声音仍然有些生涩,好像很不习惯似的,轻轻咳了一声,便伸手将笼子打开,把肥兔子从里面拎了出来,说道,“他身上沾着你们九鹿山的味道,我感觉得出。”
说来也古怪,那兔子仿佛傻了一样,被人拎住耳朵,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只是蜷着前爪,呲着兔牙傻乎乎地看着白离。
就在这时,白离身后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一吊钱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