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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君子可欺
    和尚一时间语塞,还有点傻眼。
    他真不知道哪里是天竺,什么是婆罗门教。
    只是佛教信徒当惯了大爷,突然给道教压在屁股下,哪里受得了。
    玄奘取经过来,给他们看到了崛起的契机,开始给玄奘造势。
    见和尚这表情,李元瑷心知肚明,也暗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在信徒的发展管理上,佛教要甩道教十条街的。
    道家清高,多喜欢静修,偶尔出名的,亦是闻达于诸侯,成为皇帝、王爷的座上宾。
    佛教就不一样,佛教亲民,但凡太平盛世,即有无数得道高僧宣扬佛法,开坛讲法。
    这拉拢信徒的手段,根本不是道教可以比的。
    说句不好听的,现今道教能够超越佛教,全凭李唐崇道,将道教视为国教。不然道长真玩不过和尚。
    就拿眼前这和尚来说,他啥也不知道,就靠一张嘴。
    直接将天竺说成西天,这玄奘法师从天竺取经归来,跟玄奘法师从西天取经归来,这是完全两个概念。
    和尚啥也不懂,就敢堂而皇之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忽悠信徒。
    这份宣扬教义的情操,真他娘的伟大。
    和尚见李元瑷一身不良人的装束,作揖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以改邪归正,为朝廷所纳,何必于此颠倒是非?”
    李元瑷笑嘻嘻的拍掌道:“大师也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大师是否可知佛家十八层地狱第一层叫做拔舌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 油嘴滑舌? 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 小鬼掰开来人的嘴? 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 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 慢拽……一直拉至剪刀地狱? 铁树地狱。”
    他伸手比划着。
    和尚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李元瑷也不跟他纠缠,直接离开了。
    留下和尚呆在原地,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罗通与李元瑷关系最亲? 低声道:“商王你看? 都给你吓傻了。”
    长孙冲此刻却一脸凝重,似乎看出了什么,说道:“佛教中所指的‘十八层’地狱,并不是指地狱的一层层直到第十八层。佛教地狱是不分层次的,而是按时间、受苦程度、区域大小来说明的。”
    李元瑷应道:“你们瞧!此道理长孙兄这一外人都明白? 那和尚反而不知。可见这一个个的佛教徒在宣扬教义上深得西方精髓,哪怕一个一知半解的和尚? 都将此视为己任。而我们国教的那群大老爷们,一个个都巴不得能够远离俗事? 清静一会。如此下去,必然此消彼长。”
    别人不清楚? 李元瑷是最清楚不过了。
    历史上会出现多起灭佛事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一行人顺着人流走进了弘福寺。
    弘福寺无愧是长安最大最繁华的寺庙? 大雄宝殿前皆是善男信女。
    来来往往的迎客僧、沙弥? 在正殿前忙碌的来回穿梭,将一个个信徒引入室内。
    迎客僧、沙弥极有眼力见,他们一行人手中没有香烛,问都没人问一声。
    “走吧!”长孙冲说了一声,已经进入了角色。
    原本弘福寺左右相同的,但现今右边改成了译经之处,左边就成了唯一的入口。
    他们还未绕过大雄宝殿,便为门口的僧人挡住了。
    “各位施主,还请留步。若要焚香求佛,请移驾前殿,这里暂时不招待外宾!”
    僧人非常有礼貌的行礼。
    如果不是不久前,有一票人前扑后拥的入内,李元瑷还真信了。
    这里不是不招待外宾,而是只招待有钱有势的贵人。
    不过这时他没有继续与之杠上,而是在一旁看着。
    长孙冲作揖道:“在下升道坊坊正孙冲,见过这位大师。在下不是上香来的,而是来巡智律法师,智律法师三日前来升道坊报案,说寺中经书遗失,为一胡僧盗取,智律法师将人压来弘福寺,今日前来,贵寺要将窃贼交于在下。”
    僧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几位贵客请跟在下来……”
    他领着一行人来到一僻静颇为雅致的客房,然后道:“几位再此等候,小僧这便去请智律师兄。”
    李元瑷向罗通使了一个眼色。
    罗通会意在门外听了会儿,轻声道:“已经走了。”
    “你们猜,这个智律法师在不在寺中?”李元瑷抿嘴嘴巴,轻轻说道。
    长孙冲道:“在,但又不在!”
    李元瑷庆幸道:“好在把罗通叫上了,不然等外边的护卫赶到,少不了要吃一顿苦头。”
    “来了!”罗通突然出声。
    李元瑷忙去一旁站好。
    果然僧人单人去,单人回,一脸歉意的说道:“诸位抱歉,智律师兄并不在寺内,也许与三藏法师一般,在太史局与袁天罡、李淳风道长翻译《道德经》一书吧。”
    长孙冲上前道:“智律法师在不在寺中,其实并无关联。胡僧偷窃经书,犯了盗窃之罪,只要贵寺将胡僧交予我等回去交差即可。”
    僧人迟疑道:“这个……”
    “怎么?”长孙冲放下脸来,说道:“贵寺现在是打算将犯人扣在寺中,不想交给我等?”
    僧人一时说不上话来。
    便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和悦之音:“误会,此乃误会。”
    一个年岁不打,一脸清秀的和尚大步走进了屋内。
    “在下智律,见过诸位!”
    长孙冲不客气的道:“原来法师没有随玄奘法师去翻译《道德经》呐!”
    智律毫不脸红,说道:“师弟之前寻小僧,小僧不巧在三藏法师屋里打扫。故而起了误会,以为小僧外出了。这不一得到消息,小僧立刻疾步而来。”
    长孙冲颔首道:“即是如此,那劳烦法师将那窃贼胡僧交由在下,由在下带回去审问。”
    智律毫不疾不徐的作揖道:“施主来晚了,那胡僧已经将经书还与本寺,三藏法师念他初犯,已经放他离去了,早已不在本寺……”
    长孙冲愕然,问道:“此话当真?”
    “阿弥陀佛!”智律恭恭敬敬的念了一句佛语道:“千真万确!”
    李元瑷以手扶额,此情此景,正应对了一句话:“君子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