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阿梨都避免和林云潇说话接触,山间的风吹得她有些发冷,下一秒肩膀上便被温暖的衣物和拥抱覆盖住了,阿梨刚想挣脱,林云潇却顺势抱紧了她。
阿梨实在贪恋他的怀抱,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干脆伸手回应他的拥抱。
见她不排斥自己了,林云潇这才开口,“阿梨,我知道你身不由己,聚魂鼎的魔性极强,极易被反噬控制,唯今之计,我们只有快些找回你的七魄,凭你的心智毅力,一定可以压制聚魂鼎的力量。”
“可是云潇,在这之前,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像个旁观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用身体去取悦别的男人。”阿梨紧紧闭上眼摇头,“我觉得我好脏,云潇你明白吗,我…”
林云潇不等她说完,用一个热烈绵长的吻堵住她的嘴,好久好久才放开她,两人十指相扣,松开时他手心的“梨”字发着光,“阿梨,我爱的是你的心,不是这副肉体,不管你是在我的剑里,还是在白心妍的身体里,甚至变成其他任何模样,只要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这就够了。”
阿梨听了这话,又哭又笑,林云潇贴心的为她擦去眼泪,她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依偎在他怀里。
“我感应到我的魂魄在点苍山。”阿梨睁开眼,忍不住苦笑,“真没想到,十六年前我怀了必死的决心,现在竟然还有复活的希望。”
“阿梨,从前你受苦了,我答应你,等找回你的叁魂七魄,你完全复生以后,我就辞去点苍山的掌门之位,从此以后我们隐居避世,住在一处开满梨花的山谷,再不问世事,你说好不好?”
“我做梦都想有这样的一天。”阿梨看着他的眼里盛满了光彩。
林云潇也笑了,他刚准备带着阿梨出发,她忽然拉住了他,“我想起此处离白府的山间别院很近。”
她继承了白心妍的所有记忆,记得白心妍的嫂嫂和侄女此刻便住在别院养病,白心妍生前来不及还的恩情和牵挂,便由她去做吧。
“姑姑!”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在看清了来人的那一刻,笑着向阿梨扑了过去。
这是个约莫十五岁的女孩,长着一双弯弯的月牙般的笑眼,看着便觉得可亲可爱。
阿梨知道,她就是白亦枫的女儿白芷沅,也是小了白心妍一岁的侄女。
“小妹,你怎么来了?莫非是亦枫出了什么事?”说话的是白亦枫的原配夫人秦拂,她从容浅淡的脸上有了一丝忧虑,毕竟白心妍从未出过远门,白亦枫怎么会让她身边只带着一个人。
阿梨看见秦拂,心中猛然想起那夜白亦枫对白心妍做的那事,一时之间心中又气又愧,竟不敢面对她,“嫂嫂,家中无事,你们走后,宫里来了圣旨封我为贵妃入宫,我实在不想余生困于宫门,于是便和我的心上人逃了出来。”
说到此处,阿梨看向一旁的林云潇,两人十指相扣相视一笑。
“我怕你们会担心,更不想连累你们,所以趁这别院僻静,宫内禁军还未查到,先来告诉你们一声,从此以后不要再找我,我自有我的去处。”
秦拂听她如此说,倒是松了一口气。
阿梨正奇怪她为何如释重负,她笑了笑,“小妹好福气,能得心爱之人相伴左右,浪迹天涯,嫂嫂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唯有祝福而已。”
阿梨看得出她眼里的真情实感,于是也笑了,“多谢嫂嫂,我不能久留,这就告辞。芷沅,姑姑要走了,你要听话。”
白芷沅眼圈红彤彤的,像是欲言又止。
阿梨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孩子离别时的伤感,谁知走出几里路,白芷沅竟然追了上来。
“姑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阿梨有些惊讶,“姑姑不是去玩,这一去,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回家了。”
“那样最好。”白芷沅下意识脱口而出,看着阿梨讶异的目光,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姑姑,你告诉我,是不是女子成婚前都要清白无瑕,成婚后要叁从四德,一心一意侍奉夫君?”
她无法忘记,就在她生病的这段时间,夜晚母亲在她的床榻前和另一个男人的纠缠。他们以为她病着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她却全部都听见了,原来母亲和这个男人是青梅竹马,婚前便纠缠不清,即便现在她已经和夫君有了孩子,心里想着的竟然还是这个男人。
她害怕,气愤,也十分疑惑,爹爹对母亲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母亲还要这样做?
“这些都是世俗的偏见,清白在心不在身,只要心思纯良,便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芷沅,这世道或许对女子不公,但我们万不可自轻自贱,自己把自己框死了。”
白芷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心里舒服了许多,“姑姑,我知道了。”
“好了,快回去吧。以后你就会知道,能和亲人在一起,是多么难得的福分。”
白芷沅点点头,“姑姑,以后我也想像你一样,去更多更大的地方,我不会一辈子只是个闺阁女子。”
阿梨看着她跑走,嘴边的笑意渐渐变成了忧伤。
“你想孩子了?”这么多年的默契,林云潇一眼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阿梨点点头,“在佑儿的眼中,我也是个不合格的妻子和母亲,云潇,你说他会不会恨我?”
“阿梨,我们不是圣人,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既然做了决定,便往前走,不后悔才不会有更多的遗憾。”
当阿梨来到阔别已久的点苍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云潇大大方方的牵着她的手走进大殿,一路上的弟子一边行礼,一边惊讶。
直到进入大殿,天璇师尊正和开阳师尊在讨论这什么,殿内弥漫着炼制丹药的气息,阿梨闻了这个气味不知为何,心中便觉得有些不适。
天璇看见两人走进来,一眼看见了他们紧握的手,他于是让开阳先离开了。
“二师叔。”林云潇尊敬的行了礼,阿梨也曾是点苍山弟子,跟着行了礼,唤了句二师叔。
天璇点了点头,“阿梨,云潇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阿梨听他这么说,一时手足无措,好在他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跟我来吧。”
阿梨诧异的看向林云潇,他则是神色有些凝重,但转瞬又向她绽出一个笑,拉着她的手跟了上去。
天璇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小房子,林云潇却不愿进去。
“二师叔,我此次来,是为寻阿梨的魂魄,还请您告知。”
“云潇,你为什么认定,我会知道她的魂魄在何处?”
“二师叔,点苍山七位师尊,师父和五师叔当年被上官灼所害,四师叔是魔教的卧底,更是上官灼的帮凶,叁师叔一心辅佐七师叔登上皇位,现在点苍山主持局势的无非是您和六师叔而已。六师叔沉迷炼丹,只听您的吩咐行事,何况,除了您的拘魂束魄阵法,还有谁可以保存阿梨的残魄?”
“云潇,若你对珠儿有这样的用心,她也不会含恨而终。”天璇语气淡淡的,林云潇却变了脸色,阿梨聪慧过人,猜到了面前这个房间应该放置了红珠的灵位。
阿梨牵着林云潇的手,眼神示意他进房,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也在这个房间里。
一推门,便是满目刺眼的红色,待认真一看,原来屋里放满了红珠喜欢的红花,屋子正中灵龛前的牌位上,写着“爱女红珠之灵位”。
红珠死的时候,林云潇还没有和她成亲,自然不会以亡夫的身份吊唁。
阿梨缓缓走向灵位,天璇面无表情的拦住了欲跟上去的林云潇。
当年魔教钳制囚禁了八大派的新秀,虽然后来在阿梨的帮助下大部分人逃了出来,白鹭派的圣女柳青芜因为失身于上官灼,试图勾引林云潇,为达目的,更是害死了当时他的未婚妻红珠。
除去柳青芜这个直接凶手,红珠一直缠绵病榻,是因为当年受了上官灼一掌的缘故,林云潇答应要娶她,给了她活下去的一线生机。
天璇心疼爱女,恨柳青芜,恨上官灼,或许也恨阿梨这个让林云潇放不下的女人,也许在他看来,林云潇对红珠的冷淡忽视,才是她含恨而终的主要原因。
阿梨会这么想,只因她看见灵位前的跪塌上,她被封印的魂魄被死死的束缚着-------天璇让她的魂魄日夜跪在红珠的灵位前,可见他心里对她的怨念有多深。
阿梨并不觉得自己应该为红珠的死而内疚,只是心中难免唏嘘而已,她想着今日若是不为红珠吊唁一番,天璇怕是没那么轻易的将魂魄给她,何况,她知道林云潇对此事是有愧的,她不想令他为难。
这么想着,阿梨便在蒲团上跪了下来,谁知一瞬间,浑身快要撕裂般的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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