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走错了!”
陈一鸣果断将门一关,闪身进了隔壁寝室。
“兄弟们,起床了,给你们带了早点。”
202宿舍里响起了陈一鸣的喊声。
“卧槽,陈总!”
“小鸣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等我穿上裤子。”
“陈总大驾,我特意没穿裤子,以示赤诚。”
不管在背后怎么议论,当着陈一鸣的面,还是没有人敢说什么。
“咦,这早点怎么就四份啊?”
“一人一份能体现出大家的团结吗?六个人分四份这才是我辈大学生节俭的传统啊!没听过一句话吗?一人一半,感情才不会散。”
“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们。”
陈一鸣笑骂着轻轻一脚踢了过去,“给你吃了就不错了,废话忒多。”
陆翀也掀开被子起来,穿着皮卡丘的睡衣准备去刷牙,打小养成的良好习惯,让他无法忍受不刷牙就吃饭这种事情。
陈一鸣笑了笑,没说话。
五分钟后,陆翀回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目瞪口呆。
一个胖乎乎的舍友道:“还是班长仗义,否则我们可能都不够。”
......
到了教室外,周超和张昊快步走过来,周超搂着陈一鸣的肩膀,发了支烟,“早上那是你吧?”
“什么是我?”陈一鸣故作不解。
“还装,能这么嚣张又愚蠢的,也就只有你了。”
陈一鸣叹了口气,“过了个年,你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早上那两位是谁啊?”
“老杨的爸妈。”张昊解释道:“说是母亲身体不好,打算来这边大医院检查,正排着队,所以过来看看儿子。”
陈一鸣回想了一下,记忆中好像并没有这样的变故,“他们住哪儿?”
“学校外面的宾馆吧。听说还要待一段时间呢。今儿早上还在说医院附近的宾馆贵得吓人。”说到这儿,周超小声道:“老杨昨天问我了,说曹操快送那边还招人不,看来是情况不妙,我把单勇的电话给他了。”
陈一鸣点了点头,“宿舍里,你和老张多帮衬着点,聚在一起都不容易。”
“这还用你说。”周超答应得很自然。
说话间,上课铃声打响。
开学第一课,正是陈一鸣的生死大敌——高数。
因为这节课还要宣布补考的事项,陈一鸣这才不得不跑来听课。
说起来,电大也真是厉害,以陈一鸣如今的情况,依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随随便便就对陈一鸣大开方便之门,最多容忍他偶尔旷课,其余该挂科就挂科,该补考就补考。
两节课上完,陈一鸣忽然有些怀疑起自己的智商。
有人形容一个学科难,常常说这书上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我就懵逼了。
但此刻陈一鸣看着面前的课本,这书上的符号他都认不全啊!!!
夭寿!
人这一辈子,总有些逃不脱的困扰。
原生家庭、贫穷、脱发、jj短,对于陈一鸣而言,目前的困扰除了出众的帅气就是难过的高数了。
因为数学只考了一百多点,所以他来了电大。
但即使数学只考了一百多点,他都还能来电大。
偏科学霸陈一鸣叹着气,走出了教室。
上午还有一节课,但是被深深打击了的陈一鸣已经无心学习,抱着怀疑人生的心态走回了宿舍。然后,他就在宿舍里见到了一个以前上课时间几乎不可能见到的人——杨建成。
老杨正弯着腰,在收拾着什么,他的父母坐在下铺,正好就是陈一鸣的床上。
“老杨。”陈一鸣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杨建成的父母笑着道:“这是叔叔阿姨?”
杨建成转过身,跟他爸妈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陈一鸣。”
两口子腾地就站了起来,陈一鸣连忙伸手按住,“叔叔阿姨,坐下说。”
说完他也在刘嘉义的床上坐下,笑着道:“叔叔阿姨这是来探探亲?”
片刻过后,学校里,陈一鸣和杨建成的父亲走着,一人手里夹了支烟。
杨建成的父亲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烟,“原来我是不抽这玩意儿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抽了起来。”
陈一鸣也轻声道:“疾病,往往可以轻易击垮一个看似安稳的家庭。”
“是啊,在他妈没确诊出这个毛病之前,我们家算是小康吧,孩子成绩也好,考上了好大学,眼看这日子就要红火了,不到半年......哎。”
陈一鸣点点头,深有同感。
“叔叔阿姨如今住在宾馆的开销也不低吧?”
“没办法啊,没挂上专家号,老家的检查也不认,这边排队等着做检查,检查完了又还得挂号看病,中间就那么三五天,来回折腾也折腾不起啊。”
陈一鸣想了想,“我有个地方,可以暂住,就是不知道叔叔阿姨愿不愿意。”
杨建成的父亲脚步一顿,陈一鸣指着路边的一个小屋道:“就是这儿。”
二人的面前,正是当初汪旭豪和齐子准们奋斗过的北门小屋,租期还长,陈一鸣一时没想好是退租还是干点别的,所以就一直闲置下来了。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卷帘门的小侧门。
房间里有些阴暗,空气中都是灰尘的味道,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泡面的余味。
陈一鸣按下开关,日光灯管骤然点亮,杨建成的父亲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屋子。
就是一个简单的四方空房子,地面上铺着地板胶,有电有水,再添置一张床,和一点锅碗瓢盆就能凑合过日子。
陈一鸣平静道:“这是我一处还没使用的仓库,叔叔阿姨的事迹固然令人遗憾,但我也不是什么圣人,没有说瞧见了就要倾囊相助,我和建成同学一场,这样的帮助我觉得足以让我问心无愧。”
他抬起头看着杨建成的父亲,“相信也能让叔叔阿姨心安理得一些。”
杨建成的父亲看着陈一鸣,原本他听儿子说这个学生多么了不得,本身是个高级知识分子的他很不以为然,人生阅历就那么点儿,再天才做事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今天一看,他相信了这世上果然有宿慧一说。
其中分寸的拿捏,不是一个简单的有钱就能做好。
说句简单的,陈一鸣要直接帮他把宾馆钱出了,他不会同意;要是直接帮忙租一个房子,帮不帮着付租金他都不会同意;如果直接将他们二人领到他家去住,他更不会同意。
只有这样的办法,就像这小子说的,会让他心安理得一些。
因为,可以量化,也可以还得起,还不会有施舍的感觉。
同时,这也只能对杨建成的父亲这样看得懂其中门道的人说,否则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多半要出事。
“学校旁边有个城北市场,我找个车,陪叔叔走一趟吧。”
给王兵打了个电话,让他开着他原来那辆尼桑出来,陈一鸣带着杨建成的父亲在城北市场弄了一张普通的木床,又买了些必要的生活用具。
整个过程,陈一鸣没再多出一分钱。
只是让王兵从家里借了一个电磁炉给他们,替他们省下了最大的一笔开销。
因为有车,来回也就个把小时,回去还能赶上食堂吃饭。
将钥匙交给杨建成的父亲,陈一鸣陪着抽了一支烟,出了学校。
出门前,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再陪着聊了聊,让他们帮忙照看一眼老杨的父母,保安们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这边,中午吃完饭,杨建成的父亲就拉着老婆孩子一起来到了那间小屋,说了上午的情况。
神色疲惫的妻子喜形于色,忽然惊呼,“那你还不赶紧去退房,超过两点还要加钱的。”
“对对对!”
杨建成的父亲想起来,连忙让老婆孩子收拾一下,自己快步跑去宾馆。
杨建成的母亲喜形于色,宾馆每天一百二,一个月都得三千六,能在这儿住下,就意味这能省下不少钱。
离着医院虽然远了点,但离孩子近,大不了起早些,她也不觉得累。
她拖地、擦拭床板,铺上棕垫、褥子、床单,又整理起别的。
杨建成站在原地,看着忙碌的母亲,手中双拳渐渐握紧,忽然怒吼道:“妈!别弄了!咱们不住这儿!”
杨母错愕地抬起头来,“为啥不住这儿?这儿多好,又宽敞又安静,离你还近。”
杨建成低吼道:“我去兼职,我去挣钱,你们继续住宾馆!”
杨母更是不解,“为什么呢?这儿多好啊!”
“你不懂吗?陈一鸣他这分明就是在羞辱我们!”杨建成恨恨道:“他那麽有钱,随便给点,你们几个月的房钱就有了,住在宾馆又暖和又舒服,他偏偏要让你们来住仓库,要么不帮,要么就好好帮,他这不是羞辱我们是干啥!”
身后忽然踹来一脚,将杨建成踹翻在地上,杨母连忙跑过去扶起儿子,看着动手的人,“你打儿子干啥!”
杨父站在侧门口,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背影挡住了大半光线,显得脸色更加阴沉。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知是跑累了还是气的,他沉声道:“跪下!”
杨建成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自打初中以来就没动手打过自己的父亲,不仅打了他,还要让他下跪。
他站起身,梗着脖子看向一旁,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杨母退了回去,默默坐在床上,神色忧虑。
这是夫妇二人多年的默契,教育儿子的时候,另一半绝不插手。
杨父冷冷道:“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爹,你就跪下,如果不认,现在就请你出去。”
杨建成看着父亲,最终弯下了双膝。
“起来吧。”膝盖还未触地,一双有力的手臂就扯住了他,杨父将他扶到床上,叹了口气,“孩子,你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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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廊坊。
刘毅跟那边的同事通了电话,得知丁志他们已经抵达了来滨,全员进入掌控之中,他畅快地伸了个懒腰,炒了一盘太太乐——韭菜炒鸡蛋,晕了二两白酒,美滋滋地补了个觉。
人世间许多不好的事情都习惯发生在晚上,仿佛黑暗的夜色能为他们提供遮掩,也能带给他们那颗肮脏心灵些许侥幸的安全。
当夜幕笼罩小村庄,昏黄的灯光在家家户户亮起,屋舍之间只有鸡鸣犬吠,刘毅走出家门,慢慢走向了丁志家的院子。
轻轻扣响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