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鸣？
    黄智飞一哆嗦差点把手机给砸了，倒不是陈一鸣有多了不起，只是忽然有一种小孩打架被对方家长找上门来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就紧张了起来。
    镇定，要镇定，黄智飞，你可以的！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黄智飞稳住了情绪，“陈总有什么指教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朗温和，“指教谈不上，想请黄总帮忙带个话。”
    “带话？”
    “告诉你背后的人，如果一定要干一架，就像今天这样，曹操快送乐意奉陪。预算的话，曹操快送准备了两千万，看他愿不愿意跟我们耗。当然，如果他也愿意拿这么多钱来烧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加。”
    “陈总，我背后没有人，我们只是个普通的团队......”
    “行了，言尽于此，黄总最好还是转达一下。另外，我个人表示很欣赏黄总的才能的。”
    挂了电话，黄智飞一脸严肃地坐了下来，不停搓着手指，面色无比纠结。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识趣地没有开口，默默等着。
    曹操快送的价格战不得不说很有效果，要想竞争唯有跟着补贴。
    要补贴就要花钱，嗯，烧钱，这个词很贴切，纯粹就是烧的。
    自己手上这点肯定是不够的，要烧也只有通知福德资本，让他们来烧。
    那么，陈总是在诈我吗？
    还是我们的背景真的暴露了？
    黄智飞回忆着刚才通话的内容，猛地遍体生寒，脸色一僵。
    陈总最开始对他的称呼是跳蚤精灵的黄总！而不是赤兔快送的黄总！
    黄智飞看了看时间，决定明天一早给贺胜打个电话。
    ~~
    自从赤兔快送启动之后，贺胜就没有先前那般悠闲了。
    李总的特殊任务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他也没有不去公司的特权，老老实实该干啥干啥，一大早就到了公司。
    看到黄智飞的来电，贺胜心中一喜，不管好坏，又能去李总面前刷一波存在感了。
    等接通电话，默默听完了黄智飞的转述，贺胜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他也没想到这个消息坏得这么彻彻底底，让他都担心会不会被迁怒。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贺胜拨通了李总的电话。
    即使在公司，越级汇报这种事情还是要注意的。
    不过显然李总不需要在乎，听了个开头就粗暴地打断，让贺胜到他办公室当面说。
    贺胜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李总的办公室，将刚才黄智飞的话完完整整地转述了一遍。
    李德福听完就是不屑地一笑，“两千万，他做梦呢！曹操快送哪儿来的两千万？”
    “李总说得是！”贺胜先是果断附和，然后小心翼翼道：“不过曹操快送手上现金流充足是肯定的，比如压商家的账期，所有商家压一周这个资金量还是很庞大的，几十个分部千把万还是有的。更何况，咱们是以一个点去破对方一个面，曹操快送完全可以让某一个分部不挣钱，跟我们打价格战，我们根本没法发展。除非......”
    李德福斜乜了他一眼，“有话就说，跟我吞吞吐吐的。”
    贺胜连忙道：“除非我们直接投入一笔巨款，同时开展几十个分部的竞争。”
    李德福嗤笑一声，“一个分部的租金、人员、前期投入，少说十来万，几十个分部我就得扔出来几百万实打实的现金，到时候还要跟曹操快送厮杀，少说又是一两千万，我特么是来捡漏的，不是来做生意的！”
    能把这些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贺胜也是佩服的。
    他如何不知道福德资本的套路，从来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
    于是，二人陷入了沉默......
    和情人的沉默会让气氛变得微妙，但和领导的沉默玩的只是心跳，贺胜主动说：“李总，那我先出去了。”
    李德福点了点头，“我已经有想法了，等我好好完善一下，让那边先稳住，不要慌。”
    贺胜唯唯应下。
    等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李德福才郁闷地躺在舒适的老板椅上，他有个屁的想法啊！
    本来以为是来抢个空白市场，谁知道这个大学生这么厉害！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杨志宏那个老硬币跟我挖的坑？
    李德福觉得再去找一趟杨志宏有点丢脸，只好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揉着眉心，像极了做不出数学题的学生。
    那头贺胜离了办公室，给黄智飞打了个电话过去。
    “黄总啊，李总这边已经知道了，也有了应对方案，你们先稳住，不要慌。等我们思虑成熟，再通知你们。”
    一个成熟的下属，要会自己为领导补锅。
    不过当电话挂断，另一头的黄智飞一脸懵逼。
    应对方案呢？
    有了你倒是拿出来啊！
    装完哔就挂电话算怎么回事！
    他放下手机，看着外面的天色，马上又到中午了，不知道今天的单量会是个什么水平。
    三个小时后，中午送餐时段过去，赤兔快送的六人团队坐在门店，沉默不语。
    已经上岗的两个快递员倒是美滋滋地回去了。
    在赤兔快送比在曹操快送轻松多了，每天工作量不大，悠悠闲闲就能应对，五十块小时工资稳稳的，提成比曹操快送高一倍，送五单就当在曹操送十单。
    在外卖员的群里，还几个曹操快送的外卖员都心动了呢。
    气氛压抑的门店里，众人看着眼前薄薄一叠的外卖单，觉得棺材板已经就差钉子了。
    前天晚上还在庆祝偷袭珍珠港成功，没想到就引来了曹操快送的雷霆反击，一下子就给他们干懵逼了。
    今天中午，八单。
    数字很吉利。
    甚至于他们自己都在好奇，是什么人会这么头铁地还点这四家的外卖。
    “老黄，福德资本那边怎么说？”
    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黄智飞摇了摇头，“没有明确的说法。”
    立刻就有人感慨道：“我早就说了，福德资本靠不住啊！”
    黄智飞眉头一皱，“这是我们大家的决定，这会儿说这个有用吗？”
    老徐扯了扯那人的袖子，看着黄智飞，“老黄，你说怎么办吧！”
    “不管了，横竖是个死，咱们跟上！”
    黄智飞一拍桌子，做出了决定。
    很快几个人都各自分配好，有人去批发市场采购饮料，曹操快送用营养快线，他们就送可口可乐。
    有人准备培训外卖员，安排好服务事项。
    四点半，黄智飞看着一切准备就绪，打算去四家店铺里走一趟。
    刚出校门，就瞧见四家店的老板联袂而来。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黄智飞硬着头皮迎上去招呼，四位老板当中跟黄智飞更熟一点的董哥做主开口，将黄智飞请到了他的店里。
    在一张圆桌旁坐下，董哥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摞钱，递到黄智飞的面前，“兄弟，咱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你也体谅一下我们，混口饭吃真不容易。”
    黄智飞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看着其他三人也摸出一摞钱来递到他面前。
    董哥有些遗憾地看着那四叠现金，开口道：“我们也不坑你，你当初给了我们多少我们扣掉该收的订单费用之后就还你多少，之前那协议呢，咱们也就作罢。”
    黄智飞表情苦涩，“几位哥，还没到那个时候吧。”
    董哥这次尤为坚决，“兄弟，你也别多说了。咱们好聚好散，彼此念个好，行不？”
    黄智飞失魂落魄地走出那家门店，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四个对讲机。
    四个荷包鼓囊囊的，怎么看都像是个丰收的样子。
    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四家店的招牌，黯然地闭上了眼。
    回到门店，看着雄心勃勃，摩拳擦掌的众人，他很不忍心戳破那个美梦，但梦终究是梦。
    于是，他将众人招呼到一起，尽量平静而精炼地讲述了刚才的情景。
    “我们的合作商家已经跟我们全部解约了。”
    ......
    晚上，赤兔快送原本的外卖员们都被悉数辞退了。
    众人默默喝着今晚本应该送给顾客的可乐，打着一个个难受的嗝。
    他们看着店内的电瓶车，对讲机，黯然神伤。
    那一摞还没有拆封的衣服，像是在嘲讽着他们的不自量力。
    “您好，请问你们还招人吗？我在曹操快送干过，是熟练的。”
    门外有个学生探头探脑地问道。
    “滚啊！”受到了暴击的蛋蛋崩溃了。
    学生骂骂咧咧地离去，留下什么活该你们比不过曹操快送之类的话。
    几分钟后，门口又响起了声音。
    “你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穿着简单清爽的衣服，笑意从容。
    在他身后，跟着曹操快送理工分部的负责人赵鸿飞以及两个业务骨干。
    十分钟过后，陈一鸣微笑着走出了赤兔快送的大门，留下了神色复杂的六个年轻人。
    非常快送在电大的故事再一次魔幻上演，赵鸿飞代表曹操快送理工分部吃下了赤兔快送的十辆电瓶车和二十个对讲机。
    价格自然十分低廉。
    听着赵鸿飞在耳边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激动和佩服，陈一鸣淡然一笑。
    这种装哔界必备的笑容早已熟能生巧，轻松地传递出那种举重若轻的随意。
    今天中午过后，他亲自拜会了那四家“叛变”的老板，一番不长的谈判，打消了他们的疑虑，重新将他们迎回了曹操快送温暖的大家庭里。
    同时也为赤兔快送的棺材敲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这是曹操快送理工分部的一小步，却是整个曹操快送的一大步。
    这一层意思，目前只有杨志宏能够和陈一鸣分享。
    在目送着陈一鸣四人离去后，黄智飞拿起手机拨通了贺胜的电话。
    “贺经理，我们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