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黯淡。
光芒却现在赵佶的眼中。
最黑暗的时候,带你寻找光明的不是你的眼睛,而是你心性的光辉。
众人诧异。
谁都没想到赵佶会做出这般决定,哪怕沈约都是微有意外之意。
可有几人却看出赵佶的决绝之意。
半晌,方腊才道,“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不会上当, 也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情。”
赵佶并不意外,“我知道你很难信我。”
方腊一霎不霎的盯着赵佶,他内心告诉他,赵佶说的一切竟是真心真意的,可习惯或者说另外一个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手软,你还要救青云, 对方有阴谋诡计。
可赵佶的诡计在哪里?他着实想不明白。
赵佶缓缓道, “但这是我的缘故。”
众皇子公主听了, 都暗想父皇你是发布罪己诏上瘾了吗?
古时候,当皇帝还有点良心、感觉做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发个罪己诏,向天下认错,说我有问题,我保证改过,请大伙再给我一次机会。
汉武帝就在逼死妻儿后,搞了这么一出,稳定下政权。
认错有用,无需法律在皇权特许中得到充分的发扬。
可赵佶再有问题,在众多子女眼中,终究还是棵可抱的大树,因此难免对赵佶的举动很是困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因为我的无信,才导致旁人的不信。”
赵佶深刻道,“要改变, 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幸好,我知道有人在坚持不懈的做这个改变。”
他没有说谁, 但众人有的不由向沈约望去。
沈约默然不语。
开悟的人, 他不再多督促什么,因为开悟之心,会驱使那人做着正确的改变。
赵佶看着方腊,“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做这种努力,还请方教主容忍一时,让我尽力说完。”
方腊缓缓松了手中剑,“你说。”
赵佶轻吁一口气,“你觉得岳飞岳鹏举如何?”说着一指岳飞,怕方腊不认知的样子。
方腊冷淡道,“武功很高。”
赵佶摇头道,“我想请方教主评点的,是他的为人。”
众人费解。
完颜宗峻差点叫出来,更想提醒方腊——莫要中了赵佶的拖延之计。
方腊皱了下眉头,“那我如何知道?”
赵佶缓缓道,“我听说知人者智。我创造瘦金体就觉得不可一世,方教主创立明教,以今日的行为, 绝对是有大智之人,既然如此, 如何会不知鹏举为人?”
他如同父辈在老朋友面前评论自家孩子的态度, 让方腊有些不适,不过方腊还是道,“习武之人,武功有高下之分。但真正的高手,见识自是高的,人与理合,理于道合,天人合一,方能发挥出武学最高的威力。”
完颜宗峻如今自认是武学宗师,难免探寻武学至道,听闻方腊所言,倒有领悟之感。
方腊又道,“岳飞武功极高,使出的枪法堂堂正正又是奇妙难言,哪怕我和其对之,胜负也在五五之数,以他年纪,能达这种境界,实在是极为罕见,这除了因为他悟性高,我想性情真纯也是他的一个优点。”
岳飞微有诧异,不想方腊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可碍于对方的身份,终究不能表态。
“但他身体里面,却有种难言的忠孝。”方腊缓缓又道,“这让他一定要恪守某种规则,因此他始终规矩的站在你的身后,不敢逾越;面对我的赞许,他虽然感谢,却不表露出来。但这种规矩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而可能是由于他身边之人的教诲。”
沈约微有意动,想到岳飞背后所刺的“尽忠报国”四字。
那是岳母所刺!
岳母对岳飞的影响自然不言而喻。
哪怕是沈约,也诧异方腊的识人之明。
方腊无疑不认识岳飞,但他对岳飞的分析却是极为中肯的。方腊虽然看不到岳飞背后的四字,可他却从细节看出岳飞受到亲人影响极深。
“岳飞因此是不如沈约的。”
方腊未望沈约,“因为岳飞更近乎守成者,若论开创心,终究不如沈约天马行空的不拘一格。”
赵佶赞同道,“方教主所言极是。”
岳飞也没有任何不满之意,暗想沈约乃当世奇人,自己如何能比?拱手道,“多谢方教主指教。”
方腊随即又道,“但这世上只有一个沈约。因此岳飞也绝对是难得、少见的奇才,以武知性、以行见心。若让我做個判断,他是个极有能力的可信之人。”
他身为明教教主,看人自然是从是否能用入手。他要杀赵佶之心不改,可见赵佶不像昏君,内心难免有些愧疚。
从情理来说,他杀赵佶有十足的理由。但如今的内心让他有不安之感,这才对赵佶的询问真心回应。
赵佶对方腊深施一礼,“多谢方教主的中肯之言。”随即对岳飞道,“鹏举,你跪下。”
众人怔祝
赵佶让岳飞下跪并不出奇,毕竟臣跪君天经地义,可赵佶的语气绝非是君王对臣子,而更像家长对自家孩子的慈爱。
沈约不由看了赵桓一眼。
赵桓脸色极为难看。
岳飞也有些发愣,可终究还是缓缓跪在赵佶身前,沉声道,“不知道不才有何过错?
大敌当前,赵佶却让他岳飞跪下,实在不是聪明的举动,岳飞搞不懂天子的用意,可终究还是尊赵佶的命令。
赵佶看着岳飞,看起来甚至想要摸摸岳飞的头顶,终于还是忍住,“我等本来逃离了垂拱殿,为何要回转,伱且说来。”
方腊扬眉,一听赵佶此言,自然知道赵佶的确到过垂拱殿。
一切是完颜宗峻的算计!
他早明白此事,听赵佶重申,倒诧异赵佶的用意。
岳飞略有沉吟,“因为圣上说沈先生一定会赶来,要见沈先生一面;圣上说方教主也会等着你,你不能失约;圣上说韩世忠忠心耿耿,不能眼见韩世忠死于非命。”
梁红玉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泪水盈眶。
虽说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理所当然,可眼看昏迷重创的韩世忠,她还是忍不住的心酸。赵佶到了这里,甚至没有问韩世忠一言,可听岳飞所言,梁红玉终于感觉韩世忠所为不怨。
“然后呢?”赵佶又问。
岳飞略有奇怪道,“不才自是阻挡,可圣上不但让不才带你来到垂拱殿,还从垂拱殿上,自己跳了下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