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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8
    亡国之君 作者:白日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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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打回原形,变作一只道行有限竖耳炸毛五迷三道的猫儿。

    他似乎张口结舌了一会儿,忽然移开了目光,似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房内的沙漏逐渐漏完了,摇曳的烛火也燃至尽头,明灭不定,摇摆飘忽。

    然而长夜也逐渐尽了。

    月华隐没,灰蒙蒙的天边渐渐露出阳光一角,带着暖意的晨光驱离黑暗,也烤干了这几日连绵不去的落雨,终于映出几分夏日的朝华来。

    微醺的暖意自敞开的窗户处逐渐透入,薛寅被暖风吹得舒服,懒懒半闭着眼睛,分外享受,看那没骨头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和一张大床恩爱缠绵去了。

    柳从之却知道他醒着。

    小薛王爷这辈子虽是个扶不上墙的懒鬼睡神,却是个很知进退的人。他有一门了不得的功夫——当睡就睡,不该睡的时候,他其实永远醒着。懒散却不糊涂,安静却不软弱。

    能睡得着其实也是一项得天独厚的福气,偶尔柳从之看他,心里也生艳羡。

    人之一生,匆碌奔忙,有人庸庸碌碌泯于尘土,有人惊天动地不同凡响,然而事无万全,哪怕一个人再光鲜,再了不起,再威名赫赫,他也必有求而不得的。传奇如柳从之,胸有沟壑万千,心有千窍百孔,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余年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的苦命人,而薛寅于他,却正犹如他缺失的那一份安稳与柔软,不声不响满眼困倦,一身皮毛暖而顺,爪子看似尖利,其实也软绵绵的,轻轻扣着他的心弦。

    人对自己求之不得的东西,似乎总带那么一分艳羡与珍视,小心翼翼置于掌中,仿佛这是什么珍奇异宝,唯恐有朝一日碎了、变了样,以至于必得亲自移除——连着血肉一起。

    柳从之知道,他看似胸有成竹一切在握,对这份感情却是患得患失的。他生来本是个泥里打滚的命,却愣是教他一步一步扒开了帝王家的大门,那帝王家又该是什么样呢?

    帝王无情。

    柳从之静静凝视眼前眼睛半闭,满面倦意毫不设防的青年,半晌,露出个笑容,眼神温润如水。

    所谓帝王,应该毫无弱点,无爱无恨,高高在上,不给人一点可趁之机。柳从之曾想成为这样无坚不摧的人,可他终究是凡人,只要是凡人,就不可能无爱无恨,他注定也有挂念,也有渴求,否则,挣命挣了这么多年,最后换得冷冰冰一座宫殿,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到底是个活人啊,渴慕温暖。他置于掌中的珍宝,似乎也值得他如此相待,至少,在今朝,是这样。

    柳从之静了一会儿,站起身,动作轻柔地给躺在榻上的薛寅搭上薄被,而后起身离开。

    无论月色明有没有被使用,月国军队有没有全军覆没,这一场干戈其实远未结束。

    海日命不久矣,怀着必死之心而去,以柳从之对她的了解,这女子看似柔婉,行事却颇有决绝烈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执意去江城,即便薛寅不给她月色明,她这一去恐怕也是永诀,可薛寅给了她月色明……那她恐怕,拼尽一切代价也是要用的。

    只是月色明这东西也讲气运,不知今时今日,月国人又是否有他当初的气运呢?

    显然是没有的。

    柳从之一生有此成就,运气显然起了很大的作用,只是这种逆天的运势给一个人就罢了,多几个人显然就要乱套。那些丧命的月国人这辈子似乎也没积多少德,要想时来运转,恐怕只能下辈子积德,下下辈子请早了。至于柳从之——他上辈子如果不是积了太多德,就一定是倒了太多霉。

    于是这辈子就换别人倒霉了。

    柳从之很快接到了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达慕率军突袭江城,本来胜券在握,然而绝毒月色明现世,月军全军覆没,达慕身亡,月军初战惨败,元气大伤。月军全军戒备,暂时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把这泼天血仇记在心底,等来日再讨。

    然而月国人愤怒之余,也有惊讶,月色明分明是月国的奇毒,怎么落到了南朝人手里?这分明是……当今月国皇帝陛下才能驱使的东西啊。

    于是月国上下,坊间竟也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语,也不知是否有人有意煽动,总之是传得有鼻子有眼,越来越邪乎了。

    消息传入月国皇帝本人的耳中,倒是把他气笑了。

    纱兰倒真是阴魂不散,“死”了这么久也仍要和他作对,柳从之更是可恨,成日兴风作浪搅浑水。如若他当年派出去的探子并不是那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杀了柳从之,那么他今日想必会少许多烦忧。

    但他这一生,似乎就差在这“一步”上面,杀纱兰,总差那么一步,前功尽弃,征南,也差那么一步,将帅临阵抗命出兵,结果落得个兵力大损横死的下场。

    天时地利人和,他似乎总差那么一步。

    月国修养不过三年而已,对比南朝,本无必胜把握,此番达慕又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费劲养起来一把快刀,可不是让其在刀还未开刃的时候就折掉的。厉明知道,现在他眼前有两条路,要么以血仇鼓舞军心士气,一不做二不休开战,争这一口气。要么就暂时打消征南的念头,休养生息,静待时机。

    前者听上去痛快,也合他脾性,可若不能速战速决,战事延绵,再强的军心士气也会磨垮,最终恐怕就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胶着之战。

    而这样的仗他打不起,至少现在他打不起,纱兰恐怕未死,还在暗处盯着他,他一路走来,有仇敌无数,身在高位,行事就必得处处斟酌,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错。

    厉明沉皱眉思良久,眉心的戾气几乎要迸发出来,终是舒出一口气,缓缓将他一腔冷却的雄心壮志给叹了出来。这么个行事狠辣堪称枭雄的人物,这时眼中疲倦之色却深重,低咳了一声,看上去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

    殿外忽的传来曲声幽幽,还是一曲征人泪。

    那小崽子这一辈子就会吹这一首曲子。

    厉明听得毫无动容,殿外的方亭却吹得很认真,一曲哀歌,似在悼念亡者,又似在怀念生人,吹不出战火烽烟,却吹出幽幽离殇。

    纷争乱局之后,月军全军戒备,一时却未见动作。

    又过两天,传出月国皇帝微染小病修养的消息,柳朝趁势派使者顾均入月国商议和谈之事。双方谈判磨合良久,终于勉强定下局势,累累血债被重重合约条文所掩,好似消弭于无形。边境似乎又重归平静,只是不知下一次又会是哪一方的利刃,重新挑起这累世血仇,战火烽烟。

    边境小城安梧经历一场虚惊,如今倒是早已恢复如初。被暴雨洗刷一通后,在这炎炎夏日里显出勃勃生机来。街口算命的摊子又摆了起来,那号称“铁口直断”的神算大爷似的坐在那儿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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