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露出那个表情了。
玩味的,饶有兴致的微笑,嘴角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是开怀的样子。
剧里他露出类似的表情的时候,可能正在生吃人肉,也可能正拿着斧头追人,或者在阳台上窥视宗佑。而他现在这样笑的时候,一边把手里的刀提了起来,掏出纸巾一点点擦拭,一边抬起头看我。
完美地把所有情绪藏在这个表情里,这一点倒和中年徐文祖一模一样,所以我并不太明白他正在想些什么。
一切只能靠猜。
他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我不清楚。
他不会伤害我吗?
我也不清楚。
我想我需要试探一下。
于是我强行迈出僵硬的身体,朝他走近了一步,伸手握住了他手里的刀柄。
他停下擦拭,盯着我看了看,像是在好奇我接下来的动作。
我稍微用了点力,想把那把刀抽出来。
——抽出。
毫无阻碍,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阻力。
……他默许了我的动作。
我呼出一口气,把刀扔进地下室深处,短时间他无法取回,嗯,不错,这让我感觉安全很多。
所以我开始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长卷发的造型和他真的超级合拍的,额前的刘海在他颊边翘了起来,让我很想伸手把它抚平。结果没等我出手,他比我动作更快地朝我伸出手来。
摸向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赶紧闭上眼睛,但他却并没有碰到我。
闭着眼睛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他的下一步,于是我睁开眼,看到面前站得离我极近的徐文祖。差一点点就相贴的程度,几乎呼吸可闻,我看到他正皱着眉头。
抵抗色欲的心理活动做了好久,放大的美人脸让我降智,于是我终于还是伸出了魔爪,试图(划掉)揩油(划掉),抚平他蹙起的眉头。
出乎我意料的第三件事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
抬起手的瞬间,一股灼热从我的手心传来。那触感相当怪异,冷热的极端无法辨析,所以是等到第三秒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是儿时玩火触碰火焰内焰时,感受到的从冰凉到刺痛的烧灼感。
与此同时,我看到他胸前的黑色绳子飘了起来,浮空的小小的牙齿白到发亮,而后它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直到消失在我的眼前。
你知道吧,扫兴这个词就是这个意思,每每在你真情实感的时候总有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它突然提醒你:这是假的,搞这么认真干嘛,认真你就输了哦。
我仿佛看到了着一身工作服的游戏策划对着电脑自白:这个世界是假的,眼前不过是个乙女游戏罢了,你看,我们策划还能给你整出点超现实出来呢,惊不惊喜?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但我对面的徐文祖明显不这么想。
他抓住我的手,力道太大以至于让我疼怀疑他会捏断我的骨头,满脸的狠戾,阴沉沉地问我,“东西呢?”
……他以为是我把项链藏起来了。
我看着眼前的徐文祖,乙女游戏里的男主角徐文祖,即便明明白白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和杀人欲望,却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说到底不过是个乙女游戏罢了,天塌下来读档重来,你能把我怎么样!
……
他还真的把我怎么样了。
徐文祖拖着我走出房间。
他拎着我从居民楼出来,一路到了不远处的私人口腔医院。
把我绑在了治疗椅上。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不是之前发生的这么多事和我起起伏伏的少女心态的话,我现在极大概率会发出尖叫。
——这是什么经典场景重现!!!
徐文祖,从抽屉里拿出眼镜盒,戴上了他的金丝眼镜。然后他接着掏出工具,戴上口罩和手套,拿上了他的拔牙钳。
完美的剧照,永远的牙医,露出的那双眼睛性感极了。
他打开我的嘴巴,令冷冰冰的拔牙钳贴着我的牙扫了一圈,又问了一遍,“东西呢?”
要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呢……
被徐文祖拔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谢邀,刚上治疗椅,此刻我的感觉就是……
后悔,非常非常后悔。
我不该转发徐文祖的九图口嗨“信女愿意一个月不喝奶茶求徐文祖拔我牙”的。
我真的完全没想过这个第二天就喝了一点点冰淇淋七分甜红茶、全然没有被我当回事的机灵,竟然真有应验的一天。
他用拔牙钳轻轻点了点我的牙,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理原因,我觉得很疼。
而且很奇怪的,拔牙的威胁褪去,我察觉到他似乎开始在认真观察我的牙,在拔牙钳第三次转完一个圈的时候,疼痛和紧张也到达了顶点,我开始觉得脑仁疼。
我的脑子里满都是电视剧里被拔牙的男人血淋淋的样子,漫无边际地想了想,又想起曾听人说正畸的拔牙可以瘦脸,如果我现在拔光了牙齿,岂不是整张脸都会小一圈……
等等这都是什么和什么,问题是这个吗!问题是我就不该嘴瓢,早知道信女一个月不喝奶茶真的可以让徐文祖拔我牙,为什么要拔牙,跟他在x上大战三百回合不更好吗!
——他突然抽出了拔牙钳。
我吓得一哆嗦。
他站起身来。
我一开始因为太过害怕一直闭着眼睛,所以他转身时我没有注意,等到他手里拿着一根针管走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表情好像变得很奇怪。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好的,不是错觉,他是真的变得很奇怪。
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温柔,他拿针往我口腔里戳,刺到我下牙龈的肉上,一边说:
“我会轻点的。”
哦,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我想。
正是这个让人想入非非的台词突然抽去了我绝大部分注意力,所以等到他重新拿起拔牙钳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到不对。
他给我上了麻药。
他跟我说会轻点。
他摸了我的头发。
来不及多想,我感觉到口腔深处、智齿的位置被探入了一个尖锐的东西,卡顿了半秒以后,接着有什么东西从我牙龈里被取了出来。
把牙齿和拔牙钳放在金属皿上,徐文祖给我塞了块棉球,然后他解开了绑在我身上的绳子,坐在椅子上看我。
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想说话,但是口里塞了棉花,吐字相当滑稽,于是只说了一个字就闭嘴了。
他颇为好笑地扬了扬嘴角。
看起来……就很正常的样子。
而正常这件事对于徐文祖来说已经处处透露着诡异了。
我抿唇盯着他。
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发。
这一次他停留的时间有点久,从头顶往下他摸到我的脸颊,灼灼地看了我好半天。
在我几乎要脸红到爆炸的时候,他垂下手,把拔牙钳上的牙齿给我看。
我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成了青色。
我算是明白了……
眼前那颗刚刚从我口里拔出的牙齿,它和徐文祖的项链一模一样。
甚至保留了做成项链时左右固定的凝胶。
在它外缘有一个发光的气泡框,用游戏自带同款字体写着四个大字。
“你的牙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