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叫我走?”
镇海卫大营军帐,赵阳“腾”的一声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姚广成。
“小子,别觉得自己能打仗,能练兵,就是个人物了。”姚广成没有说话,一旁的穆成子挑眉看着赵阳。
“晚辈不敢,只是此时此地,我赵阳怎么能走?”赵阳向着穆成子一抱拳,朗声道。
“你当那妖族绝杀榜是挂着玩的吗?”穆成子没好气的沉声道:“强如当年的柳麒麟……”
“好了,”姚广成一抬手,将穆成子的话打断,然后看着赵阳:“这是命令,立即离开,等你的大军训练成型,我会召你来前线。”
“大军训练成型?”赵阳脸上显出异色,看向大帐中的其他黑袍供奉,然后又转向下方的第一大营几位领军将校,低声道:“那时候,新军第一大营这三十万大军差不多也打光了吧?”
姚广成和穆成子脸上神色一变,其他黑袍人低头不语,那几位第一大营的将校脸色刷白。
大帐中,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果然还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赵阳抬起头,轻声叹道。
他赵阳一心想让这些凡人、低阶修行者组成的军卒能有自己的力量,他努力训练军卒,就是让他们能拥有超越自身修为、阶层限制的力量。
可这力量,在高阶修行者眼中,依然不值一提。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中,也不会将他们的性命挂在心上。
“哼,你赵阳还没资格自称‘一将功成’,哪天一战震天下再说。”姚广成轻哼一声,有些不耐的说道:“领着你手下兵卒赶紧走,我这不差你那点兵马。”
“大人,不历血战怎能练出铁血战兵?临战退缩,我赵阳心意不畅,怕是永无功成之时!”赵阳没有理会姚广成的话,仰起头,高声说道。
姚广成缓缓站起身,瞪着赵阳,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我人族缺天才吗?我西洲缺的是活着的天才!”
他大步走到赵阳身前,伸手指着赵阳:“心意不畅?当初柳麒麟也说过这样的话,最终却命丧出海口,三万麒麟卫无一生还,使我西洲人族三百年积聚尽丧。”
“大虞柳麒麟命丧出海口,凌云剑宗秦长天剑折破天崖,天火宗霍战在流焰谷身化天火与敌同尽,西越国太子苏子画十六岁筑基,二十一岁金丹,四十三岁元婴,被誉为西洲青年一辈第一人……”
姚广成脸上露出浓浓的悲切之意:“便是这般人物,最终被妖族算计,修为尽丧,下落不明。千年以来,西洲能称天才者,唯有长离道门尹道子太上忘情,寻无上道,成为现下西洲巨擘之一。”
“那妖族绝杀榜,每年多少人族惊才绝艳之辈,最终能成为我人族栋梁者,能有几人?”
一旁沉默的穆成子低叹一声:“我师叔广目真人,曾被称为阴灵冢三千年来最有望触摸道境之人。“他抬起头,目中带着一丝殷切的看向赵阳:“最终被妖族十二元婴围杀在三阳山。”
“赵阳,你可明白?”
你可明白。
活着,才有未来。
活着,才是对人族最大的贡献。
这些话,赵阳怎么不懂。
他恨不得做一个不问世事的修行者,依靠金手指,千百年后,未尝不能成为一位西洲、甚至整个天玄世界站在巅峰的人物。
可是,在见识了大江上的惨烈后,他的心,还能沉静下来,独自修行吗?
不可能的,若真如此,说不定他修行一千年都突破不到金丹境。
一个修行者,心气没有了,便是千万年也终不得长生。
“赵兄弟,老哥知道你练兵之能,但也不至于这少了你赵阳,我们就守不住大堤吧?”坐在赵阳身后的一位第一大营满脸虬须的战将起身,高声说道。
“就是,这大堤上万千墓碑,不差我孙万年一个,但你赵阳不值得。”另一位战将也站起身来。
然后,坐在赵阳身后的那些第一大营战将全都站起身,双目炯炯,盯着赵阳。
“好!”赵阳转过身,脸上露出笑意来:“既然诸位老哥看得起我赵阳,那我便不上大堤。”
听到赵阳的话,大帐中众人都露出喜色。
这喜色不为自己,为了赵阳不死,为了人族天才不灭。
“但我不会离开此地。”
赵阳的话让众人的笑意僵在脸上。
“我有练兵之法,可与诸位分享,我有秘境,可助大家练兵,我有灵石,我有法器,我赵阳不上战场,为大家做个后勤总可以吧?“说完,赵阳抬起头,看向身前的姚广成。
“就你那点家底,我大营什么——”姚广成话没说完,赵阳伸手一挥,十块晶莹剔透的极品灵石悬在他面前。
姚广成嘴巴张了张,最终没再说话,一扫衣袖将灵石收起。
赵阳咧开嘴,转过脸来:“诸位兄弟,要不,我们先换装备?”
镇海卫大营,姚广成领着穆成子等人,呆愣愣的看着数万大军排成一条条长龙,然后每人领取一件上品凡器战甲和兵器。
上品凡器,千百件大营里还拿得出来,可这成千上万的换装,哪家也做不到。
不只是这些上品法器,所有军校都领取了法器,只要是炼气境界的,每人配发一打冰霜符箓。
“这个赵阳,还真是……”
“土豪。”一位黑袍供奉双目放光。
“嗯。”姚广成点点头,伸手掏出一块极品灵石。
之前他还舍不得将灵石用掉,但此时,他觉得还是可以用一用。
“轰——”
“咚——”
“咚——”
大堤上传来战鼓之声,姚广成身上灵光一闪,身形飞天而去。
“赵阳,你逐日卫不得上大堤。”
几位黑袍供奉身形一展,那英灵幡展现出来,飘飞向大堤。
刚刚换过装备的大军在将校带领下,气势高昂的往大堤奔去。
赵阳撇撇嘴,高喝道:“贺双赤,将妖兽整治了,等兄弟们得胜归来,好酒好肉伺候着——““好!”贺双赤撸起袖子,乐道:“赵大哥,是烤还是煮?”
……
站在大营,赵阳看着大堤那边冲天的血光不时闪现,耳边传来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
从晌午时分,一直到日头偏西。
大营中换装的军卒一队一队的奔向大堤,却不见人下来。
最后的一抹夕阳落下,大堤那边的战鼓声、呐喊声渐渐停息。
一队队的军卒从大堤上退下,向着大营缓缓而来。
“贺双赤,肉烂了没有?酒热上了吗?”赵阳脸上露出喜色,高声道。
“烂了,烂了,早烂了!”贺双赤满身烟火,身后是千百个热气腾腾的大锅。
赵阳奔向大营门口,口中高呼:“兄弟们,酒肉管——”
对面,每一位兵卒面色低沉,手中提着的刀枪都是两柄,三柄,披着的衣甲都是两件,三件。
回来的人,少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