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缓了好一会,直到剧烈的心跳平缓下来,文舒才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
不过经此一吓,她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再进铁盒子。
感受到她的动作,窃脂鸟小声的“咕”了一声,用鸟喙轻蹭了蹭她的胳膊。
文舒这才察觉旁边还有个同难者呢,不由抬头摸了摸它的头,轻叹道:“原是想带你进去找食的,哪曾想食没找到,反白搭进去二十几条鱼。早知道,还不如把那些冉遗鱼给你吃了算了。”
窃脂鸟极认同点点头,喉咙又低咕了一声,似在说你才知道,真是白瞎了那些鱼。
房里没点灯,文舒看不清它的动作,却也多少能感知一点,不禁摇头失笑、“家里不能开火,这两个馒头你先将就着吃吧,等腿好了自己去找食。”
至于找食的途中,会不会趁机溜了,文舒表示随缘吧。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窗下的书案上,东厢那头隐隐传来她爹的鼾声,一切都让人那么心安。
怕吵醒她爹,文舒懒的将窃脂鸟拎来拎去,悄声叮嘱它不要乱叫,便宽衣睡下了。
翌日,直到前头铺子再次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文舒才揉着眼睛坐起。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将窃脂鸟拎到院中晒太阳,又丢给它两个馒头,这才忍饥挨饿的回到房里,碾磨丹雘。
距离吃祝余草已过去两日,这两日为了实验出它的真实功效,她是能不吃就不吃,可到得今早确是实实在在的感觉饿了。
只这种饿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她便又继续忍着,想看看底究竟在哪。
忍饥干活的滋味实不好受,好在一夜好眠,精神头还算可以,是以手上的活计一点没耽误。
只花了半个时辰,文舒便把昨天遗留下来的丹雘全给磨好了。
将磨好的丹雘装进袋子绑好,藏进床底,眼看着时间还早,加之今日依旧禁火,不用做饭,文舒便又将另一袋未碾磨的拖出来捣碾。
虽说这次只卖一袋,但另一袋日后终究也是要卖的,反正早晚都要磨,不如趁着眼下有空,一起捣了。
时间就在这样叮叮当当声中不知不觉的流逝。
到了下晌,在另一袋丹雘磨至一半时,文舒的忍耐也达到了极点,她再也忍不住了,从置物篮里取出馒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至此试验结束,一小把祝余草,硬是让她扛了将近三天,准确的来说是三十个时辰。
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对于吃货的文舒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此刻放开了吃,不知不觉五个馒头就下了肚。
吃过之后,她又有些后悔。
一小把祝余草尚让她撑了三天,如今五个祝余馒头下肚,不会又几天吃不下饭吧。
可别,这玩意虽然扛饿,但哪有正常吃饭菜来得痛快。
就在她担忧的碎碎念中,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清明。
清明这日一早,家家户户的灶房都忙开了,妇人们大清早就起来洒扫庭院,再将未吃完冷食,改改花样做成热食。
有那体弱多病,吃不得冷食的人家,更觉迎来了春天。
想起这几天,为了让饭菜有口热乎气,偷偷摸摸的躲在房间生炉子时的心情,就觉得苦尽甘来。
文舒这几天不仅没吃到热食,就连冷食都没吃个痛快,此刻开了火,自是钻进厨房,大刀阔斧的动了起来。
这平民百姓开了火,皇宫自也不例外。
只是皇宫的开火仪式可比民间要复杂的多,此时御花园内,大宋皇帝赵铎便指挥几十个内待一起钻木取火。
内待们一字排开,用削尖的枣木橛子去钻干透的榆木疙瘩。借助蝇索和简易的机关,将绳索绑在木橛上,再将橛子钻在榆木上,两条腿牢牢抵住榆木,两只手紧紧抓住蝇索,一左一右拽起来。
通过飞速转动木橛,摩擦生热,钻出火苗,不过这过程十分艰辛,成功率很低。
奈何皇家不缺人,几十个内待总有一两个能钻出来,而这钻出来内待则会受到重赏,因为他为皇家带来了新火。
皇家有了新火,便又会用这新火点亮许许多多的蜡烛,用罩子罩着,再派内待分送到宗室亲贵和文武大臣家里去。
不过有此殊荣的,只有王爷,宰相,副相,枢密使,三司使,开封知府,翰林学士,进京述职的安抚使,后宫嫔妃,以及宫中有头有脸的大太监。
新火送到威远侯府时,陆元丞望着那橙红的火苗,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一个月后,那场起至荣王宫,却延烧禁中八殿的大火。
大火自四月二十三日夜间,从荣王宫开始蔓延,不到天亮,雍王、相王、南阳郡王、兖王、曹王、荣王六宫府邸,焚烧殆尽。
第二日,火势继续扩大,烧毁了承天门、仪鸾司、朝元殿后阁、内藏库、香药库。据说,火焚香药库后,数十里之外都能嗅到香气。
继而大火东回烧到左藏库、秘阁史馆。当日,数千人冒死抢救出左藏库内的财物,堆积在宫城的城墙上。
午时大火烧至朝元门东角楼时,风势突然东回扑上城墙,左藏库金帛宝货又付之一炬。至未时,大火竟烧到宫城外,连烧中书省、门下省、审官院。
最终,2000多间房屋被烈焰吞没,1500余人壮烈牺牲。
事后,官家下罪己诏,反省自身,并将荣王贬为端王,逐出开封。同时命参知政事秦培为大内修葺使,主持修复。
这场大火堪称历朝以来最大火灾,带来的损失也是空前绝后。
如今他既知后事,怎么也要想法阻止一番,只他和荣王素无交情,这平白无故上门让人防范火情,着实奇怪。
且荣王宫着火的原因,经事后调查,只说是一厨房使女,嘴馋半夜起来偷食,失手打翻灯盏导致。
可那使女早死在了大火中,这说法是根据荣王府逃出来的使女内待们,七嘴八舌拼凑得出来的。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
如此情况想要隔绝火灾,最好的办法只能让荣王,在那几天全府禁火。
可这般大事,若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荣王如何会信。
陆元丞烦燥的捏了捏额头,细思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