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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深巷卖镘头
    文舒见状,忙做惊讶状,“哎呀,大娘好面相,瞧着就是个慈眉善目疼爱小辈的,我家的镘头虽是素馅,内里却拌有肉渣,吃着可比死面蒸的炊饼好多了,大叔要去码头做活,正该吃些荤油呢。”
    那婆婆原想发作儿媳,此时听得文舒恭维,倒不好再拉着个脸,心中舒坦的同时斜了眼问:“那你这镘头怎么个卖价啊?”
    文舒忙笑道:“一文钱一个,大娘可要来几个。”
    那老妇盯着文舒的蓝子,微挑了挑眉:“贵到是不贵,只是这拌了肉渣的白菘镘头我还从未吃过,也不知道这味道如何,若是不好吃.......:”
    未等她说完,文舒已经乖觉的从竹篮摸了一个镘头来,一分为二,“大娘和娘子尝尝便知。“说着,将手上的镘头分别递与安娘子和她婆婆。
    见她如此上道,老妇很是满意,不客气的接过镘头咬了一口,只觉菘菜入口鲜嫩,其间又夹杂着点点肉渣,吃着确实有股肉香。
    “倒是没说假话。“过了一会,老妇点点头,指着竹篮道:“成,那就给我捡六.....不..十个吧。”
    这拌了肉渣荤油的白菘镘头可不常见,更重要的是这价钱还跟一般的素馅镘头一个价,她今日便多买一些,也省得旁边这起子懒妇成天说她抠索。
    旁边的安娘子听得眼前一亮,婆母买了十个,总不可能全给大郎带去,如此说来,自己也能尝上两个,念及此,不由双眼热切的望着文舒的竹篮。
    “好嘞,您稍等。”
    文舒欢快应了一声,揭开面上的旧衣服就要给她们装镘头,只是手伸到一半,才突然忆起她今日临时起意,并未准备油纸!
    当下不禁面露尴尬,磕巴道:”呃...那个...今日出门急了些,竟忘了带包裹的油纸,还得劳烦娘子回屋取了碗碟来装。
    安娘子闻言便要转身,谁知那老妇却拦了她,道:“旁日就罢了,今日这镘头却是要给我儿做午食带去码头的,没油纸裹着如何方便。”
    文舒怔住,思量片刻道,朝二人道:“大娘稍等,我去去就来。”说罢,便朝前头卖炊饼的少年追了过去。
    “前头的小哥等等。”
    正吆喝的少年脚步一顿,回转头来疑惑的看着她:“小娘子可是唤我?”
    “正是。”文舒快步走到他面前。
    “小娘子唤我何事?”
    文舒微微福了一礼:“有一事烦请小郎君行个方便。”
    那少年后退一步,“你说便是。”
    文舒看向他胸前挂着的半开木箱,郝然道:“今日出门急,忘带油纸包裹之物,能否请小郎君匀卖我一些。”
    那少年早听得她哟喝的声音,此时再看她竹篮边确实未挂油纸等物,便道:“可,不知小娘子要多少?”
    文舒瞅他那木箱旁挂着的油纸也不算多,便道:“十张便可。”
    少年点点头,递了十张给她,“二文钱。”
    “多谢小郎君。”文舒接过油纸,又把卖纸的钱递给他,而后迅速的返身回去,给安娘子和那老妇包镘头。
    少年站在原地,看她满脸堆笑的同主顾说话,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表情。
    给安娘子婆媳包好镘头,看着她们回身关了院门,文舒揉了揉有些笑僵的脸,将钱放入腰间荷包,心中轻叹:真是做什么生意都不容易啊
    将竹篮里的衣服边角压严实,她继续往前走,口中继续吆喝,“镘头,卖镘头喽,香喷喷有肉味的白菘镘头,一文钱一个。”
    行在前头的少年,再次转地头来看她,因着刚才那番结识,文舒朝他笑了笑。
    那少年却有些腼腆,清秀的脸庞隐不可见的红了红,随即扭过头去,似是有些不敢看她。
    文舒暗自讷罕,心道:这沿街卖货的还有脸皮这般薄的。
    走神间,那少年身后一间院门开了,一个穿青布衣裳的妇人出来招手:“小哥,来两张炊饼。”
    少年应声而去,一板一眼的给妇人装炊饼,文舒摇摇头,绕过少年继续往前走去,一面大声吆喝着她的镘头。
    她今日一共做了三十五个镘头,留了四个给她爹当早饭,自己路上吃了一个,再加上刚才卖的十个,如今篮子里还剩二十个。
    她判断的不错,加了肉渣的镘头在这条巷子确实很有行情,再加上她卖价实惠,是以只吆喝了两刻钟,便售卖一空。
    摸着腰间荷包,文舒兴冲冲的回家,准备给她爹报告这个好消息。
    然而刚走到巷口,却见自家焦黑一片的店铺前,站着一阵官差,还有几人在铺子里走来走去,她爹陪在一旁,偶尔和那几个官差说两句话。
    因离得有些远,她并未听见他们说什么,好在没过多久,那队官差便走了。
    文舒赶忙提着篮子回家,一进门便问:‘爹,我刚才看见官差来了,他们跟您说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过来丈量店铺,说是要评估损失,然后按情况下发抚恤补贴。”文泰说完,转头盯着文舒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一大早提着篮子急匆匆去哪了?”
    听得问话,文舒喜滋滋将那三十文钱掏出来,邀功道:”爹,我去卖镘头了,你看,这是我卖得钱。“
    文泰看向桌上的钱,微微有些诧异:“做了多少,卖得这些钱?”
    “三十个镘头,我算了一个,刨除木柴人工,本钱大概在十二文左右,也就是说这一会的功夫,我赚十八文。”文舒面露得意。
    文泰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是个不错的进项,虽然赚的不多,到底是个正经营生,比你扮男子去四司六局替工可靠谱的多。
    文舒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卖吃食这想法,她两年前就曾动过念头,只是那时候可能手生,也缺少经验,做出来的东西不尽人意。
    她偷偷的试了两回,见没人买,心中还失落了许久,因此也打消了做吃食去卖的念头。
    如今要不是家里突遭变故,她也想不起来这茬,好在这次运气不错,来个了开门红,也让她信心又回来了些。
    问完话,文泰便又投入到敲敲打打的工作中,如今大火刚过,稍后重修,木匠必是个抢手活,赵家这些家什肯定也急着要,他得赶紧用完给人送回去。
    转眼间,日头西下,晚霞满天,城北上空升起阵阵炊烟。
    文舒端着晚饭从厨房端出来,见她爹把借来的家什一件件擦拭干净归置到竹篮里,不由问道:“爹怎的把东西都收起来了,明日不是还要用吗?”
    文泰指着一边打好的斧头,刨刀和墨斗道:“不了,我已打好三件,剩下的,用这三件慢慢打也可以的,借人家的东西还是早些还的好。”
    文舒点点头,“那我装些自家做的腌萝卜,爹一并带过去吧。”
    将饭菜放至堂屋桌上,她又转身进了厨房,从角落里的圆肚坛里取出半个整腌萝卜,然后切成丝,又加了些麻油香葱拌匀,没得一会,一盘香脆酸爽的腌萝卜便好了。
    文舒端着盖好的萝卜出来,招呼文泰道:“爹,咱们先吃饭罢,吃过了再去送东西。”
    文泰点点头去井边洗了手。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一盘清炒山药,一小子碟腌酸萝卜,外加一个蛋花汤便是父女两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