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匹马脾气大得很,非亲近之人喂的草料不吃。”
她说完,却半晌没有听见声音,一转头就看见小凳子怔怔地看着她,眼底微湿。
“怎么了?”
小凳子回过神,他抹了抹眼睛:“没什么……白夫人,恕小的冒昧,您刚才喂马的样子,很像我一个好朋友。”
苏玛不由得一怔。
原来小凳子是想起了小桌子。
她的内心涌出一股暖流。她没想到这个和小桌子只相处了几天的店小二,竟然还记得她。
她的声音温柔了下去:“那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即使是看别人也能想起她。”
小凳子难过地低下头:“只是可惜他已经不在了,否则要是知道你给了我一锭金子,该会有多高心……他最喜欢金子了,白公子当时赏了他一粒金子,他不知道有多宝贝……”
苏玛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在小凳子的眼里是这么个形象。
她暗道自己现在虽然已经没了一粒金子,但是已经有了一座金山了。
她道:“也许有缘的话,你们还能再相见。”
明明知道小桌子已经不在了,但是小凳子还是莫名地相信眼前之人的话,他哽咽地点了点头。
苏玛暗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是不可以告诉小凳子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不说天道不允许,对方信不信也是一回事。
只能说人生即是如此,有聚有散。能被一个人记住,那就不枉她来此一遭。
想到这里,她似有所觉,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百里骁垂眸看着她,阳光晃得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她却觉得从他身旁拂过的微风都带着温柔。
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一年前,在那个微暖的春日,她穿着灰扑扑的衣服,顶着一脑门的汗给两匹马喂草,一回头,就见到了那个人站在窗口。
长身玉立,眸光冷冽。
如今一年过去,她不是那个她,他的眼里也终于有了她。
她微微勾起嘴角。
百里骁道:“回来吧,吃过饭咱们就走。”
两人辞别沛丰客栈再度上路,眼看着路线越来越熟悉,苏玛的心开始提起来。
这里,不是去往溪水村的路线吗?
百里骁为何带她走这条路?
她不由得看向他的背影。
如果说百里骁想带她去溪水村,那么目的是为何?想去带着“现任妻子”缅怀“前任”?
如果说不是去溪水村,那么这条路会通过汴城,通往洛城。那么去这两个城市的目的又是为何,故意现身勾那些想杀他的人出来,来个瓮中捉鳖?
苏玛一想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只是在这些猜想之外,苏玛想起对方刚才带她路过的沛城,内心不由得一动。
他又是和她说起山洞,又是和她住回沛丰客栈,不像是偶然,有点像是……缅怀过去?
苏玛一惊,他该不会是意识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了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差点跳出胸口,如果不是自己心理素质强硬,几乎要当场跳车而逃。
她勉强压下惊慌,慢慢推测。如果从百里骁谨慎的性格来判断,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的攻略又不是天衣无缝,对方怀疑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若是真的认出了她,又岂会如此淡定?
苏玛想,若是放在自己身上,知道心爱之人起死回生,肯定先亲个对方百八十回吧……咳,对方确实亲过她,但是他也没跟她相认啊!
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和她提起过小梨和苏夭的事!
苏玛想得纠结,正好路过溪水村,她从窗口看去,远处青山已经有了绿色,隐隐可闻开化的溪水清冽。
那间小木屋若隐若现,她怕看到那座被烧毁的木屋触景生情,在那之前赶紧收回了视线。
却没想到百里骁似乎也无意在这里停下,马车笔直地前进,没有丝毫地停顿。
苏玛的内心一紧,她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苦笑一声。
是她想多了,百里骁对这里没有留恋,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
毕竟起死回生太过骇人听闻了,还是活了五次。
想来过去就是过去,即使对方的怀里藏着她的铃铛,即使他手里拿着的神剑有她的血肉,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自己不能强求他还停留在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不要多想,只是还是因为委屈红了眼眶。
百里骁问:“听你气息不稳,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玛回过神,马上道:“没有。”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这条路是通向哪里?”
百里骁道:“汴城。”
“汴城……你要带我去那里吗?”
百里骁“嗯”了一声。
苏玛终于死了心。既然是去汴城,那就和小梨无关了。对方是真的在计划什么反击的事情吧……
她勉强一笑,没有说话。
许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百里骁难得解释了一句:
“……买些东西,晚上用。”
如果苏玛仔细地听,肯定能听出他嗓音里的深沉和颤抖,只是她正在难受的时候,错过了此刻。
进入汴城。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天气刚刚转暖,但是街上已经有了男女拿着迎春花来往,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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