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玛想了想,慢慢放下筷子。随着一声轻响,两人回过头,看见她的面容,顿时一愣。
苏玛以手拄着尖细的下巴,冲那两人一笑:“二位少侠对武林之事说得头头是道,想必是哪个名门的弟子吧。”
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剑客立刻软了脸色,嘴巴也不利索了:“回、回姑娘的话,在下乃是破元山的弟子,白常,这位是我的好友王戈。”
苏玛一弯双眸,有如水光潋滟:“你们口中的那个百里骁......果真如此可恶?”
白常被她这么看着,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一脸正气:“姑娘不是武林中人有所不知。短短三个月内,这魔头就重创了霄山、四象剑派,还吞并了几个中立剑派,有屠戮中原之势。但那魔头再凶残,我等正派弟子胸怀正义,自是不惧。”
王戈道:“那魔头多行不义必自毙,姑娘也莫要害怕。”
苏玛边听,边揶揄地伸出指尖,悄悄地爬向百里骁的手。百里骁的手掌一翻,猛地将她的手腕压在桌上,推了回去。
百里骁背对两人,白常王戈自是看不到这里的蹊跷。
她不满地揉着手腕,嘴里轻道:“但是在小女子看来,这百里骁也真是不中用。”
“此话怎讲?”
苏玛眯眼一笑:“我要是他啊,定然要把你们全都杀了才好。”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静,百里骁抬眼看了苏玛一眼。
白常两人又惊又怒,但一看苏玛言笑晏晏脑中骤然一空,勉强压下怒气问:“姑娘何出此言?”
苏玛不紧不慢地给百里骁续上半杯茶,问道:“我问你们,百里骁这三个月可曾主动屠杀你们门派?”
白常脸有不忿,还是回答:“没有。”
“可能伤及寻常百姓?”
白常想了想,不情不愿地道:“没有。”
“这就对了。”苏玛将茶杯递到百里骁的手里,挑眉笑道:“我虽不是江湖人,但也知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道理。百里骁虽残酷无情,但并不滥杀无辜。
相比之下,你们这些正道才是作恶多端,昨天晚上发生的命案,在我看来完全是地煞宫的弟子天降横祸。他既没杀人又没越货,只是碰巧遇上了那个剑派弟子就有了杀身之祸。如此倒霉之事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咎由自取?”
王戈道:“邪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你看。”苏玛抬眼:“这就是你们该杀之处。在小女子看来你们这些武林人太过自负,不是正道就必须是邪道不成?那四象剑派弟子和百里骁有仇,就杀上无上峰去啊,欺负一个小小的弟子算什么本事?
他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你!”白常胸膛剧烈起伏,就要站起来。
百里骁抬眼,指尖似凝聚着力量,杯中茶水微荡。
苏玛笑看着他:“小女子还没说完,少侠切勿动怒。前一段话是说你们不辨是非,后一段话才是重点。你们既然想要杀了百里骁为武林同道报仇,但却龟缩在汴城里,只敢在背后对百里骁指指点点,实非君子所为,又无大丈夫之勇。如此不明是非、无勇无谋的人却说自己是正道,实在令人笑话。
所以我说百里骁实在是不中用,他既已背上这骂名不如就将着坏人做到底,把你们全杀光,免得还要被别人说是狠辣无情之人。”
王戈白常两人脸上红白变幻,半晌白常反驳道:“你、你一个女子懂什么!胡说八道!”
苏玛抬眼,微微一扯自己的领口,转而叹道:“小女子无父无母,被人收养长大。刚被卖给眼前的这位公子,他就家道中落、四面楚歌。
即使如此,我也不离不弃。不仅将衣裳典卖做了盘缠,还、还......”说着,她咬了一下唇,一低头露出脖颈上的红痕:“总之,可比你们两个有情有义得多哩。”
百里骁的指尖一顿,杯中茶水洒了出来。
白常二人哑口无言,一时同情一时愤怒,脸上好不精彩。
还是李大力憨厚一笑,跑出来打破沉默:“我一个老百姓可不懂你们说的什么百里骁还是千里骁。正道邪道离我们百姓还远着呢。只要不伤及无辜,那都是我们的客人。再说.....”
他一甩肩上的抹布:“百里骁那么大的人物也不会来我这小小的摊子,小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苏玛不由得掩唇一笑,戏谑地看了百里骁一眼。
却看对方看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发怔。说是看她,又似乎不是在看她,目光深沉,似乎穿透了她的面孔,落到了不知名的虚空里去。
她有些不满:“公子,您发什么呆,我的脸还不够您看吗?”
百里骁回神,放下茶杯:“走吧。”
两人一转头,白常二人早已经灰溜溜地跑了。
因为要买衣衫,两人不得不在城内逗留一段时间。日出东方,城内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容貌皆是非凡,自然吸引了很多目光。
百里骁自是不在意,苏玛自恋得很,恨不得别人多看她,最好都看她的脖颈才好。
百里骁停下,让她走在中间牵着马。突然问:
“你对正邪的看法似与常人不同?”
“常人是怎样看的?”苏玛转头:“您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像旁人一样唾弃无上峰?”
百里骁沉默,苏玛一笑:“我出身在云欢宗,宗主让我巴结您,为无上峰说好话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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