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瘦削,但脊背挺直,在偌大的广场衣衫猎猎,沉默孤绝。
身.下就是冰冷的地砖,在常年的山风吹拂中,裂出无数条缝。霜寒似乎随着那一条条缝隙,疯狂地钻入人的骨缝,牵扯人的筋脉,冻结人的丹田。
不过好在,他习惯了。
“你可知错?”
那声音随着风,四散飘逸,而又聚拢。低沉有如巨龙吐息,让人生畏。
百里骁的面色在日光下发寒,嘴唇微抿:“孩儿知错。”
面前突然一寒。一道风刃贴着他的脖颈划过。紧随而来的是一大团风,这风卷着雪轰然一声似野兽咆哮,蜂拥而来。
他眉目一敛,微微一侧身体,那雪擦过他的左胸口撞在他的肩膀上,明明是无形和轻飘之物,却有如千钧之重。顿时,肩膀处的伤口再度崩裂,鲜血将玄色的袍子染红,落于地面,似是朵朵红梅。
他闷哼一声,身形挺直,不曾有半点颤动。
风雪散去,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长靴。黑底金纹,那纹路在日光下更显冰冷。
“错在哪里?”
有人在他头顶问。
他脸色更白,咬牙道:“一不该轻信他人,二不该将玄雾拱手相让。”
耳边的风突然沉默了。
像是有万千风刃悬于头顶而不落,沉默之中飘雪都似银针般,锋利刺人。
半晌,身前之人问:“可是为何?”
百里骁的长睫一颤,有雪化于眼角,声音平稳:“神剑乃是贪婪所化。与其将它放入无上峰被群起而攻之,倒不如流入江湖,使其各派在争夺中自行瓦解。”
百里一海垂眸,双眼被风霜染上了沧桑,但锐利不减。他紧紧地盯着百里骁的眼睛,似乎在搜寻对方一丝一毫异样的情绪。
百里骁面上似被白雪染上莹白,嘴角挂着鲜血。双眸毫无波动,身形挺直好似直插入峰的一柄剑。这剑身挂着血,却更显煞性。
百里一海内心一动,竟感觉百里骁此次回来有些许不同。
如果以前对方是沉默执拗的,那么现在就有如一滩死水。漆黑幽暗之下,谁也看不出那其下是否潜藏着更大的汹涌。
“起来吧。”
百里骁抹去唇边血迹,站起来。左手淋漓滴血,面上却未变分毫。
“你此次江湖之行长进了许多。也罢,那柄剑就先放在那些伪君子那里。待江湖纷争四起,我再收回来。”
他垂眸:“是。”
两人走进大殿,百里一海道:“你受人诬陷之事我亦听说。幕后之人正派人去查。那些江湖小人之言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全部来犯也不足为惧。”
说着,百里一海的眉目一冷:“我正愁师出无名。无上峰蛰伏多年,是时候重回武林了。”
说着,转过头,突然问:“骁儿,你可有意来坐这峰主之位?”
百里骁一愣。
*
三个月后。
苏玛和天道打好招呼,进入了新一轮的攻略。
这具身体不似上次的柔弱,迷迷糊糊地被人从水里捞起来时,倒没有感觉太冷。
她被人安置在褥上,口鼻皆是满室的清香。
这清香像是混着香醇的酒,熏人欲醉。却在让人惫懒的同时,从心底生出些火热来。
她睡得香汗淋漓,装睡装得焦躁,待一睁眼,突听一声惊呼。
她微微起身,三千发丝缱绻地从肩头落下,勾缠在薄汗微湿的脖颈。薄被在身前堆叠出弧度,更显起伏。
寂静之中,问在床前发愣的那个小婢:“你是谁?”
小婢回过神,面上飞红,不敢与她对视:“回、回姑娘的话,小奴叫娟儿。”
苏玛抬眼,打量了一下卧室。见这里装饰精巧,轻纱飘荡,暗香浮动。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怡红楼的后院。
但又比怡红院的后院更加精致。
娟儿小心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生怕看碎了她一样,从桌上端过来一杯茶:“姑娘,您身体可有不舒服?”
她微微向后倚,抬起手臂。纱衣叠落,露出莹白皓腕,那葱白的指尖点在乌云般的鬓,扫过饱满若樱的唇,落在似玉一般的锁骨上,带着一点香汗的微湿,径直伸进被褥,半晌勾唇一笑:
“好像没有哪里不舒服。”
娟儿的脸已经红得不能看,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您、您没事就好。”
苏玛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沾了水的唇瓣似是六月的红樱,饱满多汁。
娟儿咽了一口口水,这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无比之大,娟儿猛地羞窘。似要哭了。
苏玛含笑看了对方一眼,纤长的睫毛似鸦羽,微微压住飞扬的眼角:“那你总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吧?”
虽是问着,但声音古井无波。微微带着鼻音,婉转含混,尾音都掐着蜜。
小婢的声音发抖,已经不敢抬头:“回姑娘,这里是.....”
话音未落,大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蓝衣女子大步进来,看见苏玛先是一愣,接着冷然道:
“这里是云欢宗。”
第51章 软的不成来硬的
进来的姑娘虽穿着湖蓝的衣服,却毫无清新之意。轻纱薄透,肌肤隐现,行走之间长腿在布料之间交叠,暗香浮动。如一株蔷薇挂着蓝色的叶,更显妖娆。
小婢娟儿脸上的神色一收,恭敬地弯腰下:“挽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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