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时,他感受的是安心。
但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柔软、芳香,似乎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聚集在他的怀里。
他不敢动,也无法动。因为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白皙的面颊,一动就能触到对方柔软的发丝。然而他虽然不动,对方身上的梨香却无时无刻地缠绕在他的鼻端,她香甜的呼吸就喷在他的颈侧。
呼吸起伏间,带着麻痒缓缓爬上他的脖颈。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比被玄雾剑反噬还要难熬。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眸光微闪。半晌,他试探地抬起左手,就在刚要落在苏玛的背上时,对方却突然推开他,两人对视,仅仅只是一个瞬间,他就看清楚对方眼中的欣喜,以及......那眼角的晕红。
苏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不敢看他。
百里骁的怀抱乍然一空。他维持这环抱的姿势动了动指尖。然后放下手臂,问:“可是答应了?”
苏玛点了点头。
百里骁得到了答案。却也没说什么,将桌面上的汤药一饮而尽,以往闻之欲呕的汤药此时倒喝得像是糖水。似是喝得急了,有些狼狈地咳了两声。
苏玛抬眼,他木着脸表示无碍。待胸中闷痛缓解一些后,道:“我有事暂出,你先行休息。”
如今他已经见到玄雾,就必须要把自己内力的事情搞清楚。如果说以前只是让他的身体遭受痛苦他还尚可忍受,而如今发现与玄雾相斥,他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苏玛也没有问他去干什么,只是让他小心,如今重伤未愈万一再碰到那个坏蛋就不好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从不问他的过往,也不问他的目的。唯一能让她动容的,也只有他的伤势。
百里骁走到门前,待关上门时,看到苏玛对他微微一笑,眼角的长睫似乎承载着光,柔和成一团。
他微微垂下眸,过了几息后才冲入这冰冷的夜色。
*
夜色下的洛城无比阴沉。
许是因为最近死伤无数。繁华的城内隐隐有些肃杀。
百里骁走到一处木门前,黑暗中眉目似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随着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一小童困倦地打开门,看见他又是不耐又是懒散地问:“这里是济世医馆,大夫已经歇下了,您要是想看病明早再来吧。”
百里骁不语,只是掏出一块令牌。
那小童看见令牌,脸色顿时一变。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低下头道:“您请进。”
百里骁走进医馆,被小童引到一个极为隐秘的后院。他推开门,见一个老人在灯下看书——对方虽双目浑浊,但也似乎是能看见一样读得津津有味。
他的唇瓣微微一动:“龚叔。”
龚叔一愣。对方缓缓放下书本,颤抖着站起来:“少爷。”
这里是济世医馆,也是无上峰的分堂。这里有无上峰医术最高明的鬼医巫云。百里骁把龚叔送来,就是为了治对方的伤。
巫云听见吩咐前来,身形修长,瘦若扶柳。见百里骁脸色青白,气息凌乱,于是赶紧要给他号脉。对方枯枝一般的指尖按在百里骁的脉搏上。半晌不做声。龚叔看不见百里骁身上的伤,但听鬼医略显迟滞的气息,不由得紧张:“巫兄,少主的身体可是有恙?”
百里骁微微摇了摇头,巫云眸光一闪,沙哑地开口:“受了些内伤,幸好已被压制下去。少主许是遇上了贵人。”
百里骁道:“遇上了一位医术高明的馆主。”
巫云道:“老夫再开两味药就无大碍了。”
龚叔顿时放下心来。
巫云收回干瘦的手指,无声地叹了口气。百里骁垂眸不语,他知道自己这伤根本不是几副汤药的就能治愈的。那关系到自己所修习的武功。
但是父亲说过,玄霜禁诀是无上武功,不可能有问题......
巫云先给百里骁拿了两个治疗暗伤的药丸,百里骁塞进口里,顿觉这药无比地苦,以往他即使再过嫌弃汤药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如今却控制不住地皱起眉。
巫云笑道:“少主从小就怕苦,但也能木着脸喝下,如今长大了反倒更加怕苦了。”
百里骁喝一口茶压下苦意,有些哑然。
待巫云离开后,龚叔道:“你没事就好,我在这医馆多天无法知晓您的消息,心急如焚。如今知道你无事,总算可以放下心了。”
他道:“您的身体既已无碍,我明天就派人送您回去。”
龚叔摇了摇头:“这几天我隐约听到了外面的事情。如此重要之时我怎么能安心回教?”
百里骁道:“只是一些乌合之众,我早已查出苗头。”
龚叔知道百里骁的性子。他从小就在无上峰长大,除了练功就是练功。任何事物都入不得他眼。
因此他待人接物皆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他冷漠、固执,不会轻易就改变想法。因此面对江湖中的那些阴险腌臜时,宁愿一刀砍断乱麻也不会分出半点心思一一解开。
龚叔说不准这是好是坏。但是却也知道,百里溪身为无上峰未来的主人,早晚要面对这些。
他叹了一口气,不欲再劝,只是道:“你自己万事小心。”
百里溪点了点头。
他看向自己的右臂。这伤是碰到玄雾时所受,当时他拿起玄雾,一用功就遭到反噬。难道玄霜禁诀和玄雾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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