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宝被南巧笑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的挠头,这时,他身边站着的一个什队兄弟好心告诉他,“你说你自己是我们苏什长手把手教出来的,可是我们什队长可没有教你未婚先孕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是不是信不过我唐启宝的拳头硬啊!”唐启宝和那群人打成了一团。
南巧却急忙跟羞红了脸的季水儿解释,“水儿,他们是胡说的,我笑不是因为这个,我笑是因为唐启宝他刚才吹捧你满树叔的事情。”
“满树婶子,您别说了,我都要羞死了!”
唐启宝被选中到了先锋骠骑营,就在一片欢闹声中结束了。很快,就是离别的日子,唐启宝要从后营去前锋营了,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临走前,跪在了苏满树和南巧的面前,求着师父师娘帮他照顾季水儿,“师父师娘,徒儿此去,定然会征战沙场、斩杀蛮夷,绝不会我给师父师娘丢脸的,水儿刚嫁给我不久,又有身孕在身,还请师父师娘帮我照顾水儿。”
唐启宝这一走,虽然同属西北边疆军内,却是在前锋营,或是更前线的地方,下次再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南巧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急忙跟唐启宝保证,“我们会照顾好水儿的,你就放心吧。在先锋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再像以前莽撞行事了,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南巧不放心唐启宝,他比她还要小上一岁,如今却要上了前线战场,她怎么可能放心不下。苏满树一直都没有做声,直到唐启宝走那天,他也牵了一匹马,一直把唐启宝送了很远。
唐启宝一走,本就人不多的什队,顿时就显出了冷清,尤其是唐启宝平日里还是最欢闹的那个,就连有了弟弟妹妹作伴的年陶,都不时地追问,“满树叔,唐启宝哥哥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年陶现在都耍棍子了,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年陶想要耍棍子给他看!”
年陶毕竟是个男孩子,舞枪弄棒的从骨子里就感兴趣的。以前,什队里唐启宝的年龄最小,又是个孩子心性,跟年陶总是能混到一起去,久而久之,年陶有很多东西都是从唐启宝那里学到的。
唐启宝一走,最失落的莫过于年陶,就连他的新婚娘子季水儿都比不上年陶的失落。唐启宝没走前,季水儿不知道跟唐启宝哭了多少场,但是她很是坚强,唐启宝想要坚持的,她都支持。她跟唐启宝保证,只哭这几次,日后定然就不哭了,“你在骠骑营好好的,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和娃娃,我会把我和我们的娃娃照顾好的,若是他出生时,你赶不回来,我便给你去信,告诉你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你一定要给我们的娃娃起名字……”
唐启宝走后,季水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都跟南巧一起去灶房里做饭,除此之外,她自己一个人把他们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南巧和苏满树还有什队里的兄弟们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总是要上前帮衬一些的才是。
因为唐启宝被选拔到了先锋骠骑营,按照规矩,季水儿是要去后营,跟着前锋营将士留在后营的女眷们一起生活的。没过多久,季水儿的就搬了家,南巧握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嘱咐着说:“水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婶子过几天想想办法,一定去看你。”
因为季水儿的爹爹曾经就是前锋营的,她从小就是跟着娘亲奶奶生活在后营中的,对那里的生活很是熟悉,何况季伯也在后营,季水儿其实并不担心,但是南巧却担心不已,总觉得自己辜负了唐启宝的托付,没能照顾好季水儿。
送走季水儿,苏满树抱着南巧,轻拍她的背,跟她说:“月儿,不要太心急,你很快就能见到唐启宝的媳妇儿的。”
苏满树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南巧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什队离营地路途并不近,她不过就是什长家的女眷,没有命令是不可能随便去营地的,自然是不能随便就能见到季水儿的。
她这么想着,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坐在大屋的凳子上,缝着手里的针线。她如今的针线活能做得很好了,除了绣花不是那般精通,似乎也没有什么缺点,毕竟给苏满树做衣裳,她是很少用到绣花。她想起自己上一次,她给苏满树衣襟上绣了的那两只胖竹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正笑着,忽然又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随后大屋门口就有人问道,声音还很是耳熟。
“请问,苏满树苏什长在吗?”
南巧起身迎了出去,认出了这位就是上次来找过苏满树的田中尉。南巧请他进了大屋,告诉他,“苏满树下地里干活去了,大概要傍晚才能回来,或者您有什么事,我帮您转告我的夫君?”
田中宝 朝着南巧作揖摇头,说:“有劳嫂夫人了,只是这件事我需要亲自与苏什长说。”
南巧点了点头,让他在大屋里寻个地方坐下,等到苏满树回来。
田中尉谢过了南巧,随后就坐在了一个凳子上,腰背笔直,坐姿挺拔。
南巧极其佩服边疆将士的这样岿然不动的精神,便也不好打扰他,捧着自己的针线笸箩,转身进了灶房,坐到了里间去。
田中宝虽然看起来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其实已经如坐针毡,脸红的要命,毕竟他是听过那样鼓声的人,看到苏满树家的女眷,怎么可能会不脸红?如今这一次再看见南巧,他可以确认,他曾经肯定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苏满树家的女眷,只是究竟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是想不起来的,但可以肯定,见过苏满树家女眷的地方肯定是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地方,不然他也绝对不会记忆犹新。
到了傍晚,一直一个人留在大屋的田中宝,总算听到了外面陆陆续续地传来的脚步声,苏满树他们什队的兄弟们一起回来了。
田中宝立即迎了上去,朝着苏满树行礼,“苏什长,末将此次前来,是给您送调令的,请您即日上任!”
他“调令”二字一出,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屋顿时鸦雀无声,恰巧此时,南巧也从灶房里出来迎苏满树,顿时小脸惨白,担心不已。她可是记得上次田中宝跟苏满树谈的就是让苏满树重新挂帅出征的事情,没想到,这事情竟然来的这么快!
苏满树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刚从灶房间走出来的南巧,朝她招了招手。南巧也顾不上其他许多,拎着裙摆就朝着苏满树跑了过去。
苏满树接住南巧,轻声地跟她说了一句,“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个,这个我是知道的。”
他伸手从田中宝手中接过调令,说道:“我把这边安排完,就去上任。田中尉慢走,我就不送了。”
田中尉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走了。他一走,什队里的兄弟们就都围到了苏满树身边,急忙询问,“苏什长,您被调到哪里去了?”
苏满树把手中的调令打开,南巧看见,上面赫然写着“西北边疆军长岭大都统任大都统一职”。
大都统?就是管辖他们整个都统的大都统职位?
什队的兄弟们知道苏满树高升了,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急忙嚷着庆祝,南巧却小手抓住苏满树的手指,有些担忧地小声问他,“夫君,你是愿意去的吗?”
苏满树愣了一下,朝着南巧笑了笑,把她拉到角落里,哄她说:“月儿,不用担心,这个是我请求,并不是我不愿意的。咱们什队的条件太差,离后营又远,许多事都不方便的。”
南巧满眼全是震惊,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是为了我?”
苏满树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承认了。
南巧顿时觉得五味陈杂,忍不住就扑进了苏满树的怀里。
苏满树见怀里的小娘子又要哭了,急忙解释说:“后营会比这边舒服些,至少你不用天天在灶房忙的,那里季伯和季水儿都近,若是有什么情况,也是来得及的。”
他都是为了她的,因为什队的生活条件差,如今吴嫂子又要带着孩子,她一个人管着灶房很是辛苦,苏满树自然是心疼的。况且,什队又离后营很远,苏满树是担心若是她也如吴嫂子那般遇到危险,季伯来不及赶来。
南巧从苏满树怀里爬了出来,仰着头朝他笑,整个人十分地开心。
苏满树见她这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原来你没有哭啊,我还以为你又要……哎,是我想多了……”
南巧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腰侧,故意撒娇摇头说:“妻凭夫贵,我夫君高升,我自然是高兴的。这么高兴的日子,我为什么要哭?”
她故意靠在他的怀里撒娇,说话时小手还在苏满树的腰侧作怪,挠的苏满树浑身都痒痒的。他一把抓住他作怪的小手,用下颌指了指旁边,无奈地开口,“媳妇儿,莫要淘气,什队里的兄弟们可都看着我们呢!”
苏满树一说,南巧的小脸顿时就红了。她羞得根本就连头都不肯转,急忙往苏满树身后躲。苏满树只得挡在她前面,顶着什队兄弟们极其暧昧的眼神。
晚上时,他把让他背了锅的某人好生的收拾了一番后,才贴着她的耳朵故意咬了她的耳垂,笑着问她,“日后还躲不躲了?”
南巧双手蒙着脸,从小脸都要红到了脖子根,她支支吾吾地小声喊冤,“我没躲的,我只是站在了夫君身后……”
“哈哈……”板着脸的苏满树终究是装不下去了,伸手一捞,把南巧抱进了怀里,好生地亲了她一番,这才随着她的话说,“好,为夫允许你随时站在我的身后了。”
南巧的小脸更红了,她伸手去抓苏满树的手指,故意抱怨,“那夫君,你究竟是欢喜我在外面抱你,还是不欢喜呢?”
她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苏满树顿时就哑口无言,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耳根到耳尖,瞬间就红了。
他自然是欢喜的,他怎么可能不欢喜?
南巧看见他脸耳根都红了,顿时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又调皮的朝着苏满树扑了过去。
苏满树无奈,只得摇摇头,把自己的心肝儿抱了过来,俯身低头,朝着她的小脸亲了过去。
苏满树的这个调令来的很急,几乎第二天,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走了。什队里的兄弟们都过来帮忙,吴嫂子更是拉着南巧的手依依不舍,“去年你嫁过来,我们这里可热闹了,如今你和水儿都走了,什队就又剩下我一个妇人了,连个想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弟妹啊,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南巧也跟着吴嫂子抹了眼泪。吴嫂子这个人虽然爱八卦了些,但是却是打心眼里对南巧好的,南巧怎么会舍得她?两人执手,都是依依不舍。
跟吴嫂子告别之后,南巧又回到了她和苏满树的小屋,望着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几乎什么都不剩下的屋子里,南巧忽然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这里虽然简陋,却是她和苏满树的第一个家。这一次离开跟上次去营地里不一样,那一次只要过了冬天,开春就能回来了,但是这一次,他们是不会再回来了。
苏满树先把一些大件的东西都搬运到了马车上,他和南巧今晚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他进门时,就看见南巧一脸的怅然若失。他走过来,伸手抱住她,轻声问她:“月儿,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南巧点了点头,回身抱住苏满树,小声说:“夫君,这里是我们的第一个家。”
苏满树的大掌轻拍她的背,哄着她说:“嗯,这里是我们的第一个,但是月儿,有你的地方对我来说才是家。”
南巧小脑袋点了点,朝着苏满树说:“夫君,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要永远地陪在你的身边的。”
苏满树笑着承诺,“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地给你一个家。我苏满树,此生决不食言!”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笑了起来。
“夫君,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