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先是跟杨嬷嬷打了声招呼,“哎呦,我的老姐姐啊,多亏你肯搭手帮忙,借我两个人使使,不然啊,你老妹妹我就是累断了腿,也办不完这事啊!”
听闻这个赵嬷嬷管杨嬷嬷叫老姐姐,南巧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岁有些大的赵嬷嬷,竟然要杨嬷嬷还小。杨嬷嬷虽然看起来也不年轻,但是至少满头青丝都是黑色的,可是这个赵嬷嬷已经满头都花白的头发。
赵嬷嬷是第一次见到南巧,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模样真俊,水灵灵的,便热情地问她:“这小娘子行的可真俊,你叫什么名字啊?是谁家的女眷啊?”
南巧老实回答,“我叫*巧,是苏什长苏满树家的女眷。”
赵嬷嬷原来脸上还挂着笑容,忽然就僵住了,转过头,惊讶地望向南巧,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南巧被赵嬷嬷看的有些害怕,忍不住向后退了退,一脸茫然的望向赵嬷嬷。
赵嬷嬷愣了愣,回过神,脸上又挂起来笑容,问她:“你叫南巧,也姓赵?你家可是京城人士?”
第61章 打脸
“你叫南巧,也姓赵?你家可是京城人士?”
南巧虽然从小就被卖进林相府中做婢女,但是家却是在京郊,确实算得上是京城人士。
“你爹可是赵老幺?”
南巧愣了愣,她……不知道。
也不等南巧回答,赵嬷嬷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眯眯地拉过南巧,道:“哎呦喂,这可真是巧了,我有个侄女,是我老幺弟弟家的女儿,名字也叫*巧时间都知道。看你年纪和她相仿,又是京城人士,莫不是你就是我那侄女?哎,只可惜我当初被卖的时候,我那侄女还是个在吃奶的奶娃娃,我早已经认不出她的模样了。”
南巧望着眼前的赵嬷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虽然对南巧家里情况不了解,但南巧的爹爹确实有一个远嫁的姐姐,但是那个姐姐也不过三十四五岁,怎么看也不会像是眼前这位赵嬷嬷这么老的!
看见南巧打量她的眼神,赵嬷嬷笑了笑,最后叹了一声,道:“哎,我也知道你不是我那侄女,你这水灵灵的俊模样,我那弟弟是生不出来这么俊的闺女的。只是听见你那名字,我心中感触罢了,当初那孩子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我弟弟和娘亲一向重男轻女,对她喜欢不起来。我当时云英未嫁,对她怜爱,便给她去了南巧的名字,男、巧,男、巧,只盼着家里能因名字重视她一些。我还记得她的手腕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痣……”
赵嬷嬷握着南巧的手,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别怪嬷嬷一时失控丢人了。”
赵嬷嬷放开南巧的手,转过头,继续跟杨嬷嬷寒暄,却没有注意到她身旁的南巧,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奴婢姓赵,名南巧。”
林相夫人微微一笑,道:“这名字取得好,念起来也好动听,是何人为你取的?”
“回夫人的话,奴婢的名字是奴婢远嫁的姑姑给取的。”
“好,你姑姑把你这名字取的真好。”林相夫人转头,朝着身旁的女儿招手,“月儿,过来看看,这个丫鬟,你可满意?”
当时的林挽月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头上扎了两个发髻,摇晃着脑袋很不听话。她想到院子里扑蝴蝶去,或者去父亲的书房等晋安哥哥过来,不想陪着母亲在这一方天地里陪着那些妇人说话。
林相夫人将女儿抱进怀里,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道:“月儿啊,你那点小心思母亲都是知道的,等你父亲回来,母亲就带你过去。你看看这几个,是母亲替选的丫鬟,年岁与你相仿,你喜欢哪一个?”
林挽月当时靠在母亲的怀里,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同样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南巧。
南巧正老实恭顺的跪在她们面前。
林相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看向了南巧,顿时便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她也觉得这个叫做南巧的不错,看样子她的女儿还是要有些识人的本事的。
林挽月拉起南巧,一低头,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红痣,好奇的身后摸了摸,傻乎乎地问她:“南巧姐姐,你为什么要在手腕上点朱砂?这是新样式吗?好看极了。”
南巧顿时慌了,急忙跪下,道:“大姑娘,奴婢南巧,当不得这一声姐姐。”
林挽月拉起她,偷偷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后,发现母亲没有看她,便凑到南巧耳边,悄声道:“南巧姐姐,没关系的,我们来做姐妹吧,只要不让我母亲知道了就好。南巧姐姐,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扑蝴蝶,可好玩了,我扑蝴蝶特别厉害……”
那时,天真无知的林挽月并不知道,只因为她当时的这一个决定,却换来了南巧愿意替她去死的决心南风入我怀。
南巧……
“弟妹,你怎么了?”吴嫂子推了推还在发愣的南巧,满脸担心,“这怎么说跟赵嬷嬷说了两句话,就哭了起来呢?”
南巧摸了摸眼泪,怕引起赵嬷嬷的注意,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嫂子,我没事,只是……只是有些想我爹娘了。”
“哎,”吴嫂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始抱怨,“你爹娘也是狠心,怎么就舍得把你这么娇滴滴一个小姑娘卖到我们西北军营里了?要嫂子说啊,你也不用想他们,他们都不心疼你,你又何必去想他们?你嫂子我啊,嫁进西北军营十几年了,从来就没有想过我自己的爹娘,我……唉,不说了,不说了。”
吴嫂子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也不在说下去了。她红了会眼睛,又看向南巧,“噗”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悄声道:“瞧我们妯娌俩,这个没出息,不过就是遇到了一个赵嬷嬷,就都生出了想家的心情。”
南巧也笑了笑,眼神忍不住地往赵嬷嬷那边看。赵嬷嬷应该就是南巧的亲姑姑,她如果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顶替了她亲侄女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她如果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亲侄女,已经代替她眼前这个姑娘死去了,她会如何怨恨她?
南巧不敢动,更不敢跟赵嬷嬷承认,自己就是*巧。
赵嬷嬷跟杨嬷嬷说了两句话,便回头跟南巧和吴嫂子说:“我已经跟你们杨嬷嬷打好了招呼,你们两个这两天就到我那里去帮忙吧!”
说完,就笑眯眯地带着南巧和吴嫂子走了。因为赵嬷嬷一直笑呵呵的,吴嫂子也并不在怎么害怕她,反而跟她有说有笑地聊起了来。
赵嬷嬷说:“我来找你们两个帮忙,也不是什么很难活复杂的事情,就是请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打下下手。”
吴嫂子也笑脸相陪,问她是什么事。赵嬷嬷说:“这不,大都统内,又有几对新人要成亲了吗?我被分派负责这块活计,手下没人能帮忙,就只能指望你们两个了。到时候,就劳烦二位妹妹,好生的帮帮姐姐。”
听了赵嬷嬷这话,南巧和吴嫂子才知道,她们被借出来究竟是为了何时。两个人跟着赵嬷嬷穿过白毡房的栅栏,就到了另一块空地。空地四周摆了篝火堆,应该是平日里晚上用来照明的。
南巧是第一次来这边,对这边的情况很是好奇,忍不住地抬头四处看。看了半天,她才发现,这里应该是用来给新人拜堂成亲用的。
果然,没过多久,热情的赵嬷嬷就已经给了吴嫂子和南巧答案,“这里是营地的小练武场,平日里营地将士们会过来练武的。这次虽然成亲新人没有几对,但是啊,这成亲总共也就这么一次,咱们边疆将士娶个媳妇儿又不容易,我是想着给这些新人把这成亲一事都办好了,也让他们都能跟着乐呵乐呵,也别留下什么遗憾。”
这等好事,南巧和吴嫂子自然愿意帮忙,立即主动开始帮着赵嬷嬷扯红布,开始布置。
赵嬷嬷先是拿来几匹布,道:“这红布颜色纯正,质地不错,倒适合给新娘子做嫁衣。至于这嫁衣上的绣花,我们西北军营里不讲究这个,只能让她们将就一些了。”
南巧伸手摸了摸这些红布的质地,跟她当时嫁人时穿的嫁衣质地差不多婚醉金迷,总裁的钱妻。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当初嫁人时,那些嫁衣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套,而是饱含了像赵嬷嬷她们这些妇人的寄托和希望。
她有点遗憾,当初嫁给苏满树的时候,心思太过慌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不仅辜负了苏满树,也辜负了当时给她们做嫁衣的女眷们。
这次成亲的没有几对,除了布置场地之外,就是要赶制嫁衣。南巧的女红不算是好,便跟着吴嫂子分工协作,两人负责做四套嫁衣,赵嬷嬷自己独揽了另外四套嫁衣。
拿着嫁衣的时候,吴嫂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问赵嬷嬷,“嬷嬷,隶属于我们大都统的葛花,也在这次出嫁吗?”
葛花和顾以顾都伯的事情已经在整个大都统,甚至整个营地都传遍了,赵嬷嬷作为后勤的老嬷嬷,自然早就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是呀,她也在这里。她这一改嫁也算是好事,既让他们什队减轻了负担,也让顾都伯有了一房媳妇儿,不然以顾都伯的年纪,大约还要熬上几年才能讨上一个媳妇儿。”
南巧望着自己怀里抱着的红布,忍住不开口问,“我们做的这些嫁衣,其中有葛花的?”
赵嬷嬷摇了摇头,道:“这里都是新嫁娘的嫁衣,葛花是改嫁的,她原本的嫁衣也还在,我们这边人手和布料有限,就不给她单独做了。”
南巧原本想着这里如果有个葛花的嫁衣,她才不要给她做呢。一想到她和顾以联手想要拆散她和苏满树,她就是一肚子气,恨不得她消失的干干净净,永远看不见才好呢。但是一听说,葛花这次改嫁,竟然还是要穿原来嫁给曾自扬的那身嫁衣,心中不免有些同情。无论葛花这次嫁给谁,她终究是已经嫁过了一次。
吴嫂子捧着这些嫁衣,心情似乎也有些沉重,南巧知道,吴嫂子这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下午,两个人坐在小演武场旁边的屋子里,围着火炉做针线时,吴嫂子便开口跟南巧道:“弟妹啊,也不知道这次嫁进来的这些姑娘都是什么来历的,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苦,受得了我们西北军营的生活。哎呀,想当初我刚嫁进来的时候,是满心绝望,我那时候恨透了自己的爹娘,不明白他们怎么会那么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到这种地方。”
南巧抿了抿唇,想起真正南巧的亲生父亲。他可不仅仅是将南巧卖了,他是将南巧卖了两次!
跟着吴嫂子做完活,两人跟赵嬷嬷告辞后,携手向外走时,迎头就撞上了顾以。
顾以铁青着一张脸,显然是有备而来,似乎是要找谁兴师问罪似的。
南巧一见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吴嫂子身后。虽然,南巧知道自己这么一躲,似乎很没有气势,但是自从葛花和顾以的事情之后,南巧觉察到,流言蜚语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可怕。若是一个不小心,保不齐那些脏水就泼到了她身上。
她这么一躲,吴嫂子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挡在了南巧身旁,故意大声地跟顾都伯打招呼,“哎呦,顾以,不对不对,现在要叫顾都伯才行,顾都伯,你这么又是高升又是娶亲的,嫂子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恭喜呢。”
她说完这两句话,转头就朝着身后屋子大喊道:“赵嬷嬷,顾以顾都伯来找您了,想必是不放心他和葛花的婚礼流程,想要找您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