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每天有生命消逝，随之也有新生命降临。没谁在意一个微不足道与自己毫无关联的生命消失。
    又到一年年关，放假的孩子们喜气洋洋地盼着新年到来。这不，寒冬腊月各个聚在西厢房阅读室满怀希望算着能有多少压岁钱。
    哦，不对，如今要说零花钱。
    东厢房内已满六个月的双胞胎听着窗外传来外面哥哥姐姐们的议论声，“哇哇”地比划着往那外比。
    与周娇所料一样，这两个孩子除了不会开口，已经会看眼色。见大人们无意出去，顿时来个干嚎不掉泪。
    那两双小胖手遮住双眼露出一条指缝，两小兄弟还能配合着相互看了看，来个此消彼长的男高音。
    出生时比哥哥轻了一斤的五一如今与哥哥相比俨然看不出体重相差。肖似母亲的五官上那对杏眼偷瞄了左右，嚎哭了一会，见没人来抱，他立即停止，伸腿一玩前面哥哥那一蹬。
    ——正张嘴欲嚎的六一顿时倒下。
    这下子好了，六一立即爬起往他身上抓。
    看热闹的张国庆头疼地分开两兄弟。真是一对冤家！好的时候，这一对还能相互乐呵呵地说着火星话，稍一不注意就打上。
    说好的相亲相爱呢？
    “外头冷不能出去。”张国庆顺手抓起奶瓶示意，“先喝奶好不好？”
    他这话刚一落下，这对两兄弟立即伸出胳膊抢，这还不止，胖手指着哥哥（弟弟）又是一冒出连串火星语。
    这一出戏从孩子过了六个月后，更加一天天周而复始地重复。这么大点的儿子就如此，张国庆很怀疑他们会不会从小打到大。
    周娇往他们屁股上各拍一下，端着脸呵斥：“不乖，打！”
    “*……%…………#￥”
    “%……@#……”
    “再吵没了。”周娇终于使出杀手锏，将奶瓶藏着身后。果然小哥俩安静下来，迷瞪双眼看着她。
    张国庆好笑地抱起五一，“臭小子，就你坏，怎么能先踢哥哥。乖啊，我们五一跟哥哥比赛看谁喝得快。”
    六一被周娇抱住，理也不理弟弟。小脑袋一直寻找奶瓶，等周娇接住他的小嘴，他才乐滋滋地边喝着边抓住奶瓶。
    “不是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感情很好的嘛？他们哥俩怎么老对着干？”
    “随你呗。”
    “媳妇，你这是话里有话？”
    吃饱喝足没多久，两位大少爷被服侍得进入梦乡。见状，周娇舒了口气……皮小子真不如小棉袄。
    张国庆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儿子，“难怪爸说家里越来越热闹。等他们会走路，绝对鸡飞狗跳。”
    “现在就不得了！”周娇斜了他一眼，“你没看月牙儿现在都不敢靠近他们？”
    “谁让那小丫头抢他们奶瓶？”
    “说这话也不亏心。”周娇有意目光看向地毯上一堆玩具，“我看他们跟平安一样，都抠门得很。”
    对于三个儿子小气劲儿，张国庆心知肚明，可还是反驳道：“谁说的？平安可是眼也不眨将他宝贝玩具全给弟弟们。”
    说着，他举例：“平安喝奶，他们两个就不会抢，大方着呢。”
    周娇好笑地看着他，点点头：“对，你儿子大方！”停顿一下，她来了一句，“有平安日夜念叨，你等着瞧。”
    闻言，张国庆强忍住爆笑，推她出门。站在院子里他再也忍不住笑出声。谁家有他平安这么滑头，每天会告诉弟弟们给了别人就没了。
    想起平安，张国庆心里由衷欣慰。
    “哥，有空替我带些颜料回来。”
    “又要画什么？孩子还小，没必要贴那么多识字图。”张国庆不赞同地看了她眼，“有时间就多休息。”
    正要回话的周娇看到孙婶，眼里闪过幽光，垂下眼帘，“看多了图画，对比着识字，有利孩子成长。”
    眼看孩子们的早慧是避不开有心人，她不得不提前行动。她必须给人一种父母会教育孩子更聪明的暗示。
    假期以来，她从辅食上面挖空心思、与儿子们整天交流。如此反复地折腾，可不就是打算遮住一些真相。
    刚才五一那一蹬腿，六一立马倒下；还有六一发怒拍打月牙儿时留下的红肿印；还他们……这一切已经很明显表现了孩子们还是遗传了父亲天赋。
    力道藏不住，可有些东西还得小心。
    周娇都可以想象得到要是再不遮掩，万一孙婶与外人夸起三个孩子，那是怎样的轰动。
    “明天吧，刚好你得陪我去趟郊外。”
    周娇了然的点点头。现在他们拿出物资已经不说去黑市，而是借口去村里换。尤其前年开始政策放宽，有了自留地还提倡多养猪多养鸡鸭。
    说来也可笑。要求不能私下交易，否则抓住严罚，可是以物换物居然没关系。这么一来上有政策下面自然有对策。
    比如猪，除了家用，要求必须被肉联厂一斤四毛收购。除了那些老实胆小的，谁家愿意？
    自然就有铤而走险的农家为了高价向生产队申请自留家用。如钱队长他们不知内情吗？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完成收购量，谁真得与社员对着干。更何况能在这年月吃都吃不饱的还能养得起猪，哪里没点能力。
    如此一来，比起黑市，少了一道风险，尤其村里价格更低。很多城里人就多了不少“亲戚”。
    这次他们过去就是为猪肉。比起那些外人，钱大娘更加信得过他们小两口，早就夫家娘家的年猪肉汇集一处就等他们“以物换物”。
    周娇不缺物资，可明知这政策说变就变，她哪里会拒绝？是以在野味堆积如山之下，她还是接受了。
    “可惜今年没法回老家。三元叔来信说刘队长那几个村又是大丰收，也不知道他买了多少？”
    周娇斜了他一眼。
    “你说他还能不能买到细粮？”张国庆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坏笑，“我估计他是来显摆，肯定够呛。”
    哪还用得了说？
    那年他们小夫妻乔装打扮收购了那么多细粮，随后几个生产大队虽然没出现饿死人现象，可想想也知道会多心疼。
    周娇眼尖地看到门口易舒敏又抱着她家丫头进来，推了推他，上前迎接，“月牙儿，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