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四郎觉得自家侄子不好忽悠。
“没有你我当然也有办法,就是拿钱开路,守卫差役副手一个个砸下去,见到正主再砸一个大红包。但有你就不一样了,这不是能省下一大笔钱嘛!居京大不易,柴米油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你需要我怎么做?”姚晨觉得人生艰难,要为五斗米折腰。
“很简单,相爷的名帖你有吗?借我用用,用完还你。”
“我老师的,还是座师的?”姚晨问。
他娘贼的!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姚四郎觉得他侄子是坐拥金山而不己知,要是他有这些名帖,可以敲开大部分官员的门,早去其它州府招摇撞骗作威作福了!一年捞个十万不成问题!
他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富裕,像天子翻绿头牌一样,点了小房相的。
“你要借我座师的名头压一压办事的官员,这我明白。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前面几关你打算怎么过?”姚晨问道。
“这还要拜托进士老爷你呀!”姚四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只要骑马在外面等着,让别人看见你就行。其他的看我表演。”
姚四郎唤了一个机灵的小兵,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者给了一个“您可放心吧”的猥琐笑容。
姚晨起了几分兴致,全力配合。他与姚四郎两人骑马,率领一队兵卒到了吏房,确保门口守卫看清楚了。
姚四郎给了姚晨一个眼神,好戏开始了,他翻身下马,那个小兵拎着他的包袱,一溜烟儿跟上。
走近门口的时候,小兵做出刻意压低声音的样子,实际音量不小让守卫能够听清,他问姚四郎:“将军,让进士老爷等咱们合适吗?”
“怕什么?!”姚四郎回头看一眼,故意提高声音,像是特地说给姚晨听的,故意下他面子,“爷让他等着他就得等着!”
姚晨面无表情,原来是杀鸡儆猴,自己是这鸡。
门口守卫:这么硬核?真是进士老爷?那么年轻不会是假的吧?
“将军您声音可轻点,这进士老爷听说还是老房相的弟子,就算他与您(是亲戚)……您也敬着些。”
姚四郎不理他,似乎觉得小兵太烦,对门口守卫抱拳,出示自己的身份,神情似乎还带着冲姚晨去的傲慢骄矜。
门口守卫:连老相爷的弟子都不放在眼里,惹不起惹不起,赶紧放进去吧!
姚晨万万没想到,这一幕被人瞧在眼里。
朴嘉言觉得自己已经感受不到愤怒了,浑身就像被扎了好几个洞,嗖嗖漏冷风,明明是夏日,却从里到外透着寒意。
“怕什么?!爷让他等着他就得等着!”
“将军您声音可轻点,这进士老爷听说还是老房相的弟子,就算他与您……您也敬着些。”
就算他与您……
这什么意思你说清楚!那蛮熊与小兔子是什么关系?!
朴嘉言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又拒绝去相信。
难道是……在一起了?
他千宠万宠的小兔子,什么委屈都不敢让他受的小兔子,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了?还要受气,受教训,被/干晾着?这日头这么毒,就算在阴影里,可热坏了晒着了怎么办?
最最让他难过的是小兔子居然沉默了顺从了。
为什么要听那蛮熊的?
为什么要让自己受委屈?
为什么你为别人受委屈我还那么心疼……
姚晨骑马在门口等着,感觉自己被门口守卫当成了傻子,大约等了不到两刻钟,姚四郎带着小兵出来,虎步生风,他们怕露馅,转过街角才大笑出声。
“我和他一路进去,边走边聊你,什么二甲进士,什么相爷弟子,我都统统不放在眼里!他们怎么试探,我都不说,在京城人面前鼻孔朝天,真他娘的爽啊……待到了主事的那里,小房相的名帖就随意夹在公文里,他们这一看,哟呵,上茶上好茶,请坐请上座,三下两下把手续给办了!”
姚晨被他促狭的模样逗乐了,警告他不要得意忘形,这事儿也是因为他初来乍到,别人摸不清他的深浅,要是以后与同僚相处还这样,非得被收拾不可。
“我省得,”姚四郎看侄子的脸都有些晒红了,“在马上骑累了吧,来,下来走走。”
他站在马下,双手抬举,轻松地将姚晨从马上抱下来。
这一路来京他已经习惯了帮姚晨上马下马——夏天车里太闷,姚晨会偶尔出来透气。
有杀气!
姚四郎突然感到脊背一凉,下意识把姚晨护在怀里,这种直觉在战场上救了他好几次,可这次似乎失灵了。
“怎么了?”姚晨问。
“没事。”难道是我敏感了?
放随行的士兵去休息安置,姚四郎领着姚晨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巷子,令姚晨惊讶的是,他居然在京城置了院子,还是在内城。
姚晨对这个四叔真是刮目相看。
在京城买房,难到什么程度呢?
先帝的副相都是租房子住,这件事还记入史书了,副相去世先帝登门悼念,才发现堂堂副宰相在陋巷里租房子,皇帝的轿子都抬不进去。
由此可见,姚四郎买到这座小院子有多不容易。
“我的全部身家都砸在这里了,”姚四郎感慨,“也是赶巧了,有员外郎外放,他要价高,别人觉得外放的毕竟不吉利,想压一压。被我知道,就咔一下给他截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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