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听说他是司家律师,脾气利马收敛了不少,客客气气的道:“应该是合法合规的专业机构,他们可是光大银行旗下的鉴定机构。”
郭小嘉听得笑起来,道:“应该是?这么说,你也不敢确定对方的真实来路?对方都自称是光大银行旗下的鉴定机构了,你还不敢确定,可见你其实已经怀疑他们的身份了,对不对?”
那男子被他质问得脸色有点尴尬,起身递手过去,道:“你把鉴定书给我,我回去再跟他们确定一下。”
这副做派,显然已经表明,给他出具这份鉴定书的所谓光大银行旗下的鉴定机构,极有可能是假托在光大银行旗下的骗子公司。
当然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这公司是真正的光大银行旗下的鉴定机构,但这男子花了钱,让他们在鉴定过程中把损失数额调高一些,好多拿到些赔偿金。而这男子担心被郭小嘉这个“律师”看出破绽,所以要拿回鉴定书重新制作一份。
两种情况相比,后者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否则此人不会想着要回鉴定书。
郭小嘉却不给他弥补漏洞的机会,同时也想借此震慑警告在座其他的企业家们,冷冷地道:“不必了,我们司家的律师团队会对这份鉴定书进行认定的,包括出具机构、鉴定方法和最终统计数字,我们会一一进行认定。
如果认定没有问题,司小姐将会在现场律师的陪同下开启赔偿通道,对各位进行赔偿;
如果认定有问题,甚至其中涉及恶意欺诈,那我们司家将保留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正当权益的权力。”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你看我我看你的,最终将目光投到那男子脸上。
那男子听得面色大变,既尴尬又难看,勉强陪着笑说道:“听这位律师这么一说,我其实也有点心里没底。
我也在怀疑那家鉴定机构的真实性,毕竟是他们主动找上我的,和推销保险的一样。
当时我就觉得他们不太像样,现在……呵呵,越来越心里敲鼓了。
这位律师朋友,麻烦你把鉴定书还给我吧,不行我再找鉴定机构重做一份。”
郭小嘉理都不理他,对那位负责领导道:“请问区政署能否给这些受害企业指定一家专业的鉴定机构,由这家机构统一对所有受害企业进行财产损失鉴定?”
那位负责领导苦笑道:“我们是指定了的,指定由阳光保险旗下的阳光鉴定团队对所有受害企业进行逐一鉴定。可是有的企业着急,就自己私下里请了别的鉴定机构。”
郭小嘉目光环视众人,道:“我是建议各位使用由区政署指定的鉴定机构来评估企业财产损失,专业性与精确性、风险性都可以得到保证。
当然我们司家也可以体谅大家急着得到赔偿的心,也同意大家聘请其它的鉴定机构作出鉴定。
但是同样,我们司家的律师团队也会对非指定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书进行仔细核查认定。
一旦发现有人趁火打劫、恶意欺诈,那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我们的正当权益。”
这番话说出来,众企业家全都闭上了嘴巴,再也没谁对司小琴大呼小叫索要赔偿了,一个个如同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叫不出一声。
司小琴又是钦佩又是惊喜的看着郭小嘉,心头涌过一道道暖流。
有了郭小嘉这个“律师”的发言干预,这场会议很快达成了共识:各家企业等拿到财产损失鉴定书后,交给司家的律师团队,再由律师团队进行一一核查认定,没问题的即可进入赔偿程序,有问题的再议。
调查组那位负责领导也没想到这场会议进程如此高效顺利,没有当堂吵闹甚至是厮打,也没有任何的扯皮推诿,固然责任方勇于承担责任,受害方一个个的也都保持了理性。
当然,这主要得意于郭小嘉这个年轻的律师,若非他不偏不倚、公正不阿的站在了司小琴与众受害企业家之间,以法律为武器,以事实为准绳,快刀斩乱麻,快速理清头绪,怕也没那么容易善了。
会议结束后,那位负责领导走到郭小嘉身边,笑着拍拍他肩膀,道:“小伙子好样的,今天要是没有你,这场会议可没那么容易开完。啧啧,这么年轻就是律师了,肯定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吧?”
郭小嘉煞有其事的道:“还真叫您猜着了,我毕业于燕京大学法律系,今年刚毕业,就被司小姐聘为私人律师了。”
旁边司小琴听了忍不住好笑,一双秀目都笑成月牙了。
那领导嚯的叫了一声,道:“好家伙,燕大毕业的,这在咱们江云都是人才吧。你给我留个名片,改天我要是有法律方面的事情了,可免不了麻烦你。”
郭小嘉往司小琴身上推:“我还没有名片,您以后想用律师,直接联系司小姐即可。”
他这话也是帮司小琴建立在区政署的人脉,方便她在事故后续处理过程中得到关照。
司小琴如何听不懂他的意思,心头暗暗感激,嘴上和那领导说了番客气话,随后握手道别。
走到楼下,司小琴把手轻轻搭在郭小嘉小臂上,叹道:“你让我开始依赖你了,怎么办?”
郭小嘉道:“没办法,谁叫我这么优秀?!”
司小琴笑着拍了他一把,撒嗔道:“我说认真的呢,我真的开始依赖你了,我还从没……好久好久没有试着依赖过一个男人了。你别让我爱上你哦,不然我可缠你一辈子。”
郭小嘉正要说话,只听她手机唱响动人的音乐,道:“先接电话吧。”
司小琴拿出手机接听了电话,表情忽然间变得很兴奋,道:“好,好,太好了……”说着对郭小嘉道:“货车司机找到了,还真像是你说的那样,他躲到家里去了。”
郭小嘉也很高兴,忙道:“把他带到化工厂去,我要问他几个问题。”
司小琴点了点头,吩咐给手机彼端的下属。那下属自行带着货车司机前往化工厂不提。
司小琴收起手机,蹙眉问郭小嘉道:“你觉得真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吗?”
郭小嘉摇摇头道:“不是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而是他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真相。这就有利于我查清起火原因。”
司小琴稳了稳心神,道:“希望不是他错误操作引起的事故,否则就算枪毙他一百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要说起来,她也算是受害者,毕竟此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身为司家的唯一子女而不幸被卷入而已。
站在受害人的角度上,她这么说也不算过分。
郭小嘉拍拍她的素手,道:“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我们先去问过那个司机再说别的。走吧,上车。”
二人各自上车,驶回化工厂。
赶回化工厂后,那货车司机还没到,二人就站在那辆货车的残骸前等了一会儿。
十来分钟后,那货车司机被带到了二人面前。
带他来的人顺便向二人介绍了他的姓名,王勇。
王勇三十七八岁年纪,身高体壮,短平头,长相憨厚,眼睛不大,透着精明,一身工人穿扮。
值得一提的是,他脸上并没有心虚的神情,有的只是后怕与惊恐,仿佛仍然身陷在那场爆炸事故中。
郭小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直觉他跟起火原因没有关系,不过直觉并不作准,还是需要详细询问一番,耐心的对他道:“王师傅,我们向你问几个问题。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老实回答就好,一定要说实话,我们才好公正判断。是你的责任你当然要承担,不是你的责任我们也不会错怪你。”
王勇连连点头,又很快摇头道:“不是我的责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我发誓……”
司小琴对他的反应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郭小嘉道:“你先别急发誓,先跟我们讲一下当时的情形。”
“当时……当时是夜里九点多,十点不到的样子,我跟车队在五号库房门口卸货,排在我前头的是我们二班的陈军。
轮到陈军的车卸货时,我把车熄了火,坐在驾驶室里看手机。
看着看着,余光就从后视镜里看到车斗里冒出一大团火光。
我吓了一跳,推门就下去了。下去一看,车斗里已经全是火,原料桶都烧着了,根本不是灭火器可以灭得了的。
我知道这些原料在桶里是可以发生爆燃的,所以想都没想,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叫,让陈军他们赶紧躲开。”
“可怜陈军还想着灭火呢,跑回他的车驾驶室里取灭火器。
结果他车斗里的原料桶被后车的爆燃全给烧着了,他人也被烧死在驾驶室里。
当时我都快要吓死了,只想跑得越远越好,就闷头往大门口跑。
谁知道没跑出多远,就被库房的大爆炸给冲倒了,在地上晕了一会儿。
等我醒过来,厂里已经到处都是大火,人们都疯了似的往外跑。
我也跟着人流往外跑,跑到外面以后,想起爆炸是我的车引起的,担心被追责,就趁人不注意,跑回家里藏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