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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反常的秋蛮赫
    随着话音落下,张仲心中一惊,他猛然侧过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骑在蜀郡特产的西南马上,正在向着张仲疾驰。
    随着距离快速拉近,张仲看见了他的脸。
    那脸上带着抓住张仲把柄的快意,和一丝不知为何的急切。
    正是当初被他一盾牌,砸成重伤的秋蛮赫。
    马蹄声仍在急促响起,宛如擂鼓。
    在包括程非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秋蛮赫就到了张仲的左近。
    于微光中,张仲看见他抬起了右手。
    那右手上,竟然是一把早已拔出的长剑。
    秋蛮赫放声大笑,将手中长剑高高扬起,借着马匹的极速,直斩张仲脖颈。“今日,我便杀了你,以正军法。”
    电光火石之间,张仲探手拔剑,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想法。
    不是说击鼓之后,才会点到吗?
    鼓呢?
    从附近走过来,没有任何鼓声,况且,之前那五十人都还没到,我怎么会来迟?
    这人是疯了吗?
    “秋蛮赫,你疯了吗?”程非的暴吼声响起,带着马蹄的闷响,和强弩上弦的咯吱声。
    而随着他的出声,更多的声音同时响起。
    “蛮人,放肆!”
    “尚未击鼓,汝欲何为?”
    “纵然来迟,军法官未至,汝敢擅自动手?”
    “军中弑杀同袍,乃是死罪。”
    “秋蛮赫,汝不要命了?”
    但这些声音张仲只听了一个隐约,因为,他的长剑还没拔出来,秋蛮赫的剑,已经距离他脖颈不足三尺。
    一股凉意从脊椎骨泛起,瞬间遍布张仲全身,他努力将腰背往下倒,并顺势想要拔出长剑。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马术。
    随着战马的嘶鸣,他身躯一空,砰的一声砸在了泥土上。
    秋蛮赫得势不饶人,回转马头,急冲张仲的同时,俯身将长剑劈向张仲的胸腹。
    欲要将他一击毙命。
    眼见长剑和马蹄越来越近,张仲右手猛然用力,随着铮的一声脆响。
    长剑,终于拔出来了。
    “不能翻滚,不然会被他攻击背部。”张仲深呼吸一口气,瞬间做出决定。“挡剑。”
    将长剑向前一挥的同时,他伸出左手,接向踏下的马蹄。
    青铜长剑相互交击的脆响中,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宛如直升机螺旋桨的呼啸,和一声手雷爆炸般的轰鸣。
    然后,是一阵血雨,淋了张仲一身。
    伸手抹去脸上的鲜血,视线变得清晰的他,却发现眼前空无一物。
    随着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张仲翻身而起,定睛之下,只见得十步开外,正躺着一个不断翻滚哀嚎的人,正是刚刚还要杀他的秋蛮赫?
    而他那匹来自西南的战马,整个脑袋和脖子都飞了,只剩下了下半截躺在地上,形成血肉模糊的一坨。
    张仲的目光继续后移,看见了造成这样战果的兵器。
    一个硕大的铜制车轮。
    “县尉。”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张仲回过神。
    他急忙转身,躬身拜谢。
    百里豹那张毛脸异常严肃,他只对着张仲随意摆了摆手,便走向正在翻滚的秋蛮赫。
    “起来。”
    秋蛮赫勉强爬起,他原本健壮的右手,已经弯曲出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而身上,也带着无数的擦伤。
    百里豹站定,比秋蛮赫稍矮的身躯却仿佛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他抬不起头。
    秋蛮赫脸上冷汗不断,身躯越来越弯,几乎就要跪伏下去,但他还是咬着牙争辩了一句。
    “军中集结,此人姗姗来迟,吾执行军法,县尉何以伤我。”
    “伤就伤了,你有异议?”
    秋蛮赫身躯愈发佝偻,脸上的冷汗连珠一般落下,以最怂的表情,说出了最刚的话。“有。”
    “军法无情,我便是杀了他,又何罪之有?”
    “军法官。”
    “在。”熟悉的声音响起,张仲定睛一看,居然是他十分熟悉的狱佐,焕。
    “与他讲一讲,我为何伤他。”
    “唯。”焕点了点头,正对着秋蛮赫,随着冰冷的声音响起,张仲也知道了当初他叔公为何说炭是在诈茂。
    “击鼓聚兵,点到呼应,呼名不应者,罚一甲,过时不到者,夺爵,衣甲不整,失其兵器者,斩之。”
    “此为军法。”
    “汝可听明白?”
    秋蛮赫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就好。”焕话锋一转,随着面色变得阴沉,他发出一声大喝。“然,汝动改律法,以公律而报私怨,更欲擅杀同袍,何论?”
    秋蛮赫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开始喊冤。“吾并不知此律法。”
    “况且,况且....”
    “况且此人确实姗姗来迟,吾所记之军法,便是杀其领功,非有意如此,并无罪过啊!”
    这是早有准备啊。
    张仲眼睛微微一眯,心中开始盘算,要如何把这个家伙干掉。
    不然,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麻烦。
    不等他想到办法,焕就问出了他心中想问的问题。“确实并非有意?”
    “确实。”
    “为何其他人说出律令时,汝不停手?”
    “这.....”秋蛮赫犹豫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出口。“张仲勇武,我不敢放下兵器。”
    焕眼睛微微一眯。“所以,你便要杀了他?”
    秋蛮赫急忙辩解。“我只是不敢让他拔出长剑。”
    “当真如此?”
    “确实如此。”
    “既然知道军法不该如此杀人。”焕眼睛一瞪,发出一声灵魂拷问。“那汝在张仲坠马之后,何以不转身退开,而是继续追杀?”
    “这......”
    “说。”
    秋蛮赫脸上的冷汗再次滑下,他低着头想了好久,才再次开口。“我与他有仇,怕他因此杀我。”
    “我判你擅动律法,军中欲杀同袍之罪,可服?”
    秋蛮赫脸色猛然一变,他抬起头,须发皆张,大吼一声。“不服。”
    “不服乞鞫便是。”焕淡淡的回答了一句,随后转过身,朝着县尉走去。“请县尉使人,将其拿下。”
    张仲闻言,脚步向前一迈,对着县尉躬身行礼。
    “愿为县尉前驱,捉此恶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