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拿到了维维的口供,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口供里的内容跟他新的推测大同小异。
身在单亲家庭,有些孩子照样可以健康长大,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而有些孩子会留下极重的心理创伤,变得孤僻,自卑,敏感,脆弱。
出现不同现象的因素有很多,离不开环境背景。
张秋菊一个人带大孩子,疲于生计,她每天都处于透支状态,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跟精力去陪孩子成长,更不会在孩子的青春期给予关怀,生活太苦太累了,逼的她想不到那儿去。
要是可以,谁不想过的轻松些?谁不想享受生活?还不是没有办法。
维维关注孙老实一家是偶然,也是必然。
一,两家离得近,就是屋前屋后,二,石榴的存在跟普通人相比,显得有些特殊,三,孙老实的名声太臭。
石榴比维维大几岁,人生经历要多数倍,却很单纯,俩人偷偷来往是维维的意思。
维维不让周围的人知道自己唯一的朋友是石榴,她怕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当笑话看,这是她的自尊心在作祟。
还有一个原因是,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维维跟石榴就不能再做朋友,她妈妈不会同意,觉得石榴脑子是坏的,是个弱智,不能有接触,会受影响。
有心理疾病的孙老实也会阻止。
于是维维有时间就跟石榴去村子外面见面,给石榴带药,带钱,她想跟石榴一起离开村子,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也一直在偷偷计划。
维维厌恶这里的人,因为他们都看不起自己。
五月二十六号,张秋菊因为要赶工,就没有烧饭,维维跟石榴说了,石榴给她做了她喜欢的饭菜,俩人约好在工厂前面的草地上碰面。
维维知道石榴要带孩子,所以想着快去快回。
只是那天维维没有去成,她想偷钱给石榴,却被妈妈抓了个现行。
维维被关了一个下午,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她偷跑出来,知道石榴还没回家就去了约定的地点,没看到人。
当时维维要走,她隐约听到工厂里有声音,就壮着胆子靠近。
工厂里黑漆漆的,维维靠声音辩方向,她闻到很浓的血腥味,不自觉的打开手电筒,结果惊动了正在拿着刀碎尸的凶手。
维维常来这边,对附近很熟悉,晚上的昏暗光线对她的影响不大,她关掉手电筒,快速跑进草丛里,躲过一劫。
工厂里的鞋印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也就是因为受到过度惊吓,维维不会说话了。
维维回家将事情写在纸上,给她妈妈看。
张秋菊没有报警,还交代维维,对谁都不要透露一个字,死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扯谎,作伪证,张秋菊这么做,是不想女儿有危险,在她的认知里面,要是凶手知道那晚逃走的人是她女儿,肯定会杀人灭口。
所以必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只要不引起警方的注意,也就不会引起凶手的注意。
这个道理张秋菊懂。
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张秋菊为了保护女儿没有错,但是作为一个公民,不但不配合警方办案,还隐瞒干扰,这种行为可以拘了。
张秋菊被带到局里,情绪非常激动,“你们一定要快点抓到凶手,我女儿暴露了,她暴露了。”
赵四海安抚道,“阿姨,你放心。”
“放心不了。”张秋菊说,“一天抓不到凶手,我一天都不能放心。”
赵四海让人带张秋菊去休息室。
嫌疑人成了目击证人。
这种事儿不是第一次发生,只不过,这次有了目击证人,还是很棘手。
维维知道死的是石榴,手电筒照过去的方向刚好是她被砍下来的头。
正因为如此,维维才被噩梦跟良心的谴责折磨,体重下降的厉害,瘦的快要脱形,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灰白的气息,看起来毫无生机。
维维在纸上写:我不跟石榴约见面,石榴就不会出事。
高燃将那行清秀小字收进眼底,他一字一顿的说,“维维,你要明白,在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你也是。”
你是有错,你的错不是跟石榴约了去那里见面,而是你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第一时间报案,让所有能暴露凶手的证据被时间腐蚀掉了,不然这个案子查办起来会容易很多。
高燃没有将那番话说出来,他想这个女孩能明白。
维维又写:当时天太黑了,我又很害怕,没有看清凶手的样子,我只知道是男的,不知道他是谁,对不起。
高燃沉思着问,“这样,你想一想,你家附近有没有谁像你那晚看到的人影,一个轮廓也行。”
维维摇头。
高燃燃洗了个苹果给她,“不要急,你慢慢想,就算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维维将苹果捧在手里,一直没有吃。
高燃看着这个画面,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高兴,他拿出手机给那小子发短信,问有没有老实上课,短信刚发过去没一分钟,手机就响了。
高兴那头的背景嘈杂,在打游戏,上个屁课,“你干嘛呢这是?缺钱了还是缺爱了?”
高燃走出去,“哪个都不缺。”
“那你给我发短信干什么?”高兴啧啧,“别跟我说就是想我了,我会恶心死的。”
高燃呵笑了声,“那你恶心死吧。”
那头没声音了。
高燃也没说话,他的头一直在疼,觉得有必要去医院开点止疼药吃。
高兴愣好一会儿才出声,有点别扭,“这次的案子不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