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吸吸鼻子,“就你会说。”
高燃把他妈妈脸颊边的头发拢了拢,“妈,我跟你直说,就是不想你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事儿,对方叽里呱啦一说,你吓的睡不好觉,大老远的跑来找我。”
刘秀没好气的说,“你还有理了。”
“好了好了,舅舅当爷爷,多大的喜事啊,让他看到你这样,指不定会怎么想呢。”高燃转移话题,“小宝宝在哪个屋?我去看看。”
刘秀带儿子过去。
高燃的表弟还没大学毕业,就当爸爸了,他老婆是他同学,双胞胎儿子像他。
亲戚们一见到高燃,就哄笑着催他。
“小燃,要抓紧了啊,别等到你两个侄子上街溜达,你还单着,那样你妈是要把头发急白的。”
“就是就是,你妈抱着孩子不撒手,想孙子想的不行,你早点让她抱上,让她省那个心。”
“早谈早结婚,什么都早一点,将来孩子大了,你们还年轻。”
“……”
高燃送了红包就溜出去,里头太可怕了。
刘秀在楼底下找到儿子,把手里的喜糖袋子给他,唉声叹气的说,“也不知道你妈我什么时候能抱到自己的孙子。”
高燃看着小雨稀里哗啦,“我不想要。”
“不想要?”刘秀的脸一板,“那就给你妈买好棺材吧。”
高燃听的眼皮直跳,他无奈的说,“妈,没有孙子,日子就不能过了?”
“能过,”刘秀说,“但是过的不好。”
雨往高燃身上打,他后退,贴着墙壁说,“妈,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不就已经很好了吗?”
“你别给我整这一套。”刘秀说,“什么年纪干什么事,妈可以不逼你,让你跟你喜欢的人好好谈着,顺其自然发展,但是你不要忘了,家里只有你一个,差不多了就把心收一收,婚姻是人生大事,谁都会走这一遭。”
高燃说,“那单身主义,丁克主义是怎么起来的?”
刘秀气的打了儿子一下,“妈不管那些!”
高燃夸张的惨叫,“妈,你下手真不留情,我是你上菜地里浇菜,顺道捡回来的吧?”
“你要是不好好过日子,敢搞乱七八糟的东西,”刘秀又打儿子,“看妈怎么收拾你!”
高燃想起曹世原说的话,又想起他在电话里对他爸说的,感觉自己两条腿保不住,“爸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刘秀说没有,她盯着儿子的脸,“出事了?”
高燃嗯了声。
刘秀隐约觉得是她不能应付的大事,她下意识的阻止儿子,“别跟妈说,等你爸回来,一家人坐一块儿说。”
高燃是那么想的,是死是活就那么一次,他不想两边各来一回,受不了,“妈,你跟奶奶在舅舅这边待几天?”
“本来是想明天回去,”刘秀有点心不在焉,还在想着儿子那番话,总觉得不会无缘无故那么说,“但是你爸之前跟我说了,他直接过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市里。”
高燃问是几号,他要请假回家,到那时会天翻地覆。
刘秀说了日子,“那个小燃,你把你喜欢的人带回来吧,一起吃个饭。”
“我问问他,”高燃说,“我去看奶奶。”
刘秀冲着儿子的背影喊,“小燃,你刚才那话是跟妈开玩笑的吧?啊?!”
高燃没回应。
高老太靠在床头听收音机,气色还行。
高燃搬凳子坐在床边,“奶奶,我是六六,我来看你了。”
高老太动动干瘪的嘴,牙又掉了两颗,说话没以前利索,一年比一年差,老了。
高燃凑近点,轻握住老太太枯瘦发皱的手,“外头下雨呢,下一天了,湿答答的,挺犯人。”
高老太老眼昏花,“建国啊……”
高燃看着白发苍苍,骨瘦如柴的奶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将枯瘦的手握紧,声音发哽,“小叔下周回来。”
“回来好。”高老太一个劲的念叨,“回来好,回来好。”
高燃听到老太太后面还说了话,他没听清,“奶奶,你说什么?”
高老太望着虚空一处方向,口齿不清的说,“六六公司中秋放假,他也要回来了,有月饼,月饼好吃,里面的冰糖甜。”
高燃叹气,这几年老太太的病情严重,记性特别差,连大儿子都不认得了,就认得两个人,一个是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的大儿媳,还有个是很少回来的小儿子。
只要见着小儿子,老太太的眼睛就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甭提有多高兴了。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不惦记对你好的,偏要去惦记对你不好的那一个。
15号,几百名公安警员在革命公墓送战友吕叶跟王博最后一程。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面,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专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生活还在继续,侦破一个案子又有新的,时代在进步,人变聪明,懂的利用发展中的国家带来的一切,犯罪后很难抓,容不得他们掉以轻心。
封北离开前跟杨志在河边站了很长时间,两个老爷们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对生活,对感情,各有各的心酸跟迷茫。
杨志早就当了队长,对着封北的时候,还叫的以前的称呼,不想改,“头儿,我看到高燃亲你了。”
他的语气平静,脸上也没有露出厌恶可怕的表情,只有几分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