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沉默不语。
这道理很沉重,实在不适合从七八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有点儿残忍。
男孩闷闷的说,“我听医生跟妈妈说了,爸爸是自己走的,他不要我们了。”
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抑郁跟失落。
像天一样高大的爸爸丢下他们走了,他跟妹妹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
“那一定是你爸爸太痛了。”
高燃说,“不想走,却不得不走,他很舍不得你们。”
男孩偏过头,胡乱的拿手抹了几下眼睛。
高燃问道,“怕不怕?”
男孩半响说,“怕。”
高燃拍他的小肩膀,“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
男孩抱着妹妹,神情坚定,“我知道,我会坚强。”
顶着张稚嫩的脸说这种话,没什么说服力。
可高燃知道这个小孩子不是在装大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将来会顶天立地。
“你妈妈只是难过,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嗯。”
“你跟你妹妹多陪陪她。”
“嗯。”
男孩憋了会儿,别扭的说,“你是个好人,会有好报。”
高燃微怔。
好人?他好像还是第一回 被人这么形容。
男孩忽然问,“我爸爸走了以后是不是就不痛了?”
高燃说是啊,“如果换成是我,生了病,痛得厉害,自己能做决定的话,我也会走,那样就解脱。”
男孩提出疑问,“什么叫自己能做决定?”
高燃说,“就是能说话,或是能动,可以将做出的选择告诉别人。”
男孩哦了声。
高燃说,“假如我不能自己做决定,又忍受不了痛苦跟绝望,有个人可以替我做那个决定,我会很感谢对方。”
男孩说,“那样就不痛了。”
“对。”
高燃拉开门出去,里面的陈丽容痛哭流涕。
晚上封北带高燃去他以前常去的地儿吃了顿饭。
那店是夫妻俩开的,跟封北是旧识,两口子热情招待,还说他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带对象回来。
封北笑而不语。
店里热,高燃把棉外套脱了,卷着毛衣袖口开吃,声音模糊的问,“小北哥,你跟陈丽容是怎么谈的?”
封北斜眼,“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高燃咳嗽,差点儿噎着。
封北拍拍少年的后背,“她会去派出所一趟。”
高燃刷地转过脸,等着下文。
封北只给他四个字,“酌情处理。”
高燃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其中的变数太多,“怎么个酌情法?”
封北安抚的揉他头发,“放心吧,法律向来公平公正。”
高燃的脑袋耷拉下去。
封北没撤手,他把少年的头发揉乱,“好了,别这样儿,我跟石桥打过招呼,他会照顾着点陈丽容跟两个孩子。”
高燃蹙眉,“石大哥有家,方便吗?”
封北料到少年会这么挂心,“不止是他,我还跟其他几个朋友说了,他们都很乐意资助。”
高燃咧嘴,“小北哥。”
封北受不了少年这副模样,特招人,想抱怀里亲一口,“干嘛?”
高燃刚要说话,他一瞥,眼睛睁大,“你脸红了。”
封北装作没听见,“老王,来一瓶果汁。”
高燃哈哈大笑,“小北哥,你害羞了啊。”
封北的面部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