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在家陪老太太看春晚。
隔壁的门开着,封北在院里抽烟,他每一年都是独自过年,不需要去跟谁拜年,也没人来跟他拜年,孤零零的一个人。
今年跟往年不同,寂寞跟孤独两位大兄弟约好了,在封北的心里闹腾,一刻都停不下来。
封北把一根烟抽烟,溜到少年家去了,“奶奶,过年好啊。”
高老太喜欢封北。
她拿干枯的手在枕头底下摸了好一会儿,摸出一个叠成方形的大红手绢,慢慢的一层层摊开,露出里面的纸币,一块,两块,五块,十块,都被她抚的很平整。
高燃知道奶奶的意思,他傻眼。
高老太包了个红包给封北。
封北笑着接到手里,边道谢边说,“这多不好意思啊。”
一旁的高燃不爽的咕哝,“我都没有。”
高老太瞪他,“不给你,你不是我孙子!”
高燃一怔,他委屈的说,“奶奶,我都跟你说八百回了,六六就是我,我就是你的大孙子。”
高老太说,“你就是说一千回一万回,也不是我孙子。”
高燃后退几步坐到椅子上,黑色的脑袋耷拉了下去。
有时候他真的有种错觉,奶奶能看到另一个自己,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
“拿去。”
高燃的头顶响起声音,他回神,瞥一眼递过来的红包,没伸手去接,“这是奶奶给你的。”
封北说,“不是那个,是另一个,你的。”
高燃一听就乐,他拆开一看,眼睛不禁瞪大,“太多了吧?”
封北剥着花生吃,“这年头还有人嫌钱多?”
高燃把红包口捏上,“老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收下你这么大的压岁红包,心里头慌。”
封北的声音模糊,“那你给我回个礼。”
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少年还真从口袋里扒出了个东西。
高燃摊开手心,“给你。”
封北一瞧,脸就黑了,“五毛钱?”
高燃笑嘻嘻的说,“我妈就放了一个,那么多饺子,只有我吃到了,这可是天大的幸运,是你的了。”
封北喜欢这个新年礼物,他伸手去拿,“还有呢?”
高燃说,“祝你工作顺利,天天开心。”
封北不满意,“换一个。”
高燃翻白眼,头一次听人要新年祝福,“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封北满意了,他揉揉少年的头发,“乖。”
高燃扭头,看到奶奶手里拿着个红包,念叨着什么,“你给的?”
封北把花生丟嘴里,“废话,不然呢?”
他过来前准备了两个红包,老少都有。
高燃走近点,听到奶奶念叨的内容,说要给小叔家孩子买新衣衫,买新鞋子,买小皮球,买玩具。
他叹口气,“哎。”
封北捏住少年后颈一块皮肤,“大过年的,你叹什么气?”
高燃说,“奶奶过完年要被小叔接走了。”
封北没松开手,多捏了几下,“你小叔住在市里,那边医院的医学水平比县里高,对你奶奶的病情有好处。”
高燃抓抓头,“你不知道小叔家的情况。”
封北靠着墙壁,“我好几次路过你家,都听你奶奶说你爸你妈虐待她,说他们不是东西,吵着闹着要去你小叔家,那就让她去住住。”
高燃抿抿嘴,“人年纪大了,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等我以后到了差不多的年纪,就会……”
他惨叫,“卧槽,你打我干嘛?”
封北青着脸,“欠打。”
巷子里传来推门声,高建军回来了。
封北来不及闪人,只好出去跟他打招呼。
高建军很客气,一口一个封队长。
封北比他更客气。
高建军受宠若惊,忍不住不动声色的频频打量,“封队长过年不回家?”
封北喝口茶,轻描淡写道,“父母早就离异了,他们重新组建了家庭,这些年跟我没有过联系。”
高建军哦了声,对年轻人的好感成倍增加,有那样的遭遇,不埋怨社会,反而做了人民警察,可敬。
“有空的话,你可以到我家来坐坐。”